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闻燕雪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闻姝用手帕擦了擦唇角道:“此事还得阿兄上心才成,总不能我们人人都替他急心,他自己却不当回事。”
眼见众人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就连闻姝都这样说,这一招真是太狠了,他算准了自己不会对闻姝说重话。
他掩面轻笑,做了一个讨饶的动作,“臣不胜酒力,想出去醒醒酒,还望娘娘首肯。”
闻姝狡黠一笑道:“这酒是喝不醉的,阿兄又想逃?”
闻燕雪叹息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毕竟人有三急。”
闻姝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了然道:“去吧。”
宫中不能随意走动,往来的宫人看到他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一个人晃荡到偏殿,这里无人居住,他长舒一口气,站在廊下,看着院中荒芜的树木出神。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到了身旁有人在接近。他转过头,看见闻姝就站在他身旁,身上已经换了一件衣服。比方才那件要素雅一些,见闻燕雪盯着自己看,她难得露出一丝羞赧,“好看吗?”
闻燕雪认真地看了看,他长年在外,闻姝未出阁时,也没怎么仔细看过她。后来她为了整个家族,入宫为妃,出嫁那日,他也没能回来。再见时,昔日少不更事,温柔可人的妹妹已经成了皇妃。对于闻姝,他总是有一些亏欠的心思在里面的。
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好看。”
闻姝腼腆地笑了笑,在闻燕雪身旁,她仿佛也变回了那个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她揶揄道:“阿兄行事越发张狂了,你就这么把阿爷晾在里头,就不想想等会儿回去该怎么回话。”
闻燕雪自小就不知道该拿这个精明的同胞妹妹怎么办,她总是能一眼看穿他的任何伪装,让人无所遁形。
“阿爷总是向着咱们的,你可不要让他失望。”闻姝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怨他不成?阿娘的死我们每个人都难究其责,你要怪就连我一并怪罪好了。”
闻燕雪双手背在身后,两人并肩而立,他久久不语。他的面容隐没在一片黑暗中,闻姝看着他高大沉默的身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怨他不让你去南疆,怨他压着母亲身死消息不让你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当年你根基不稳,朝野上下都在猜忌你,安陵王虎视眈眈,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选择。阿公已经没了,阿娘也没了,能撑的起这个家的就只有你了。”
夜色为她清艳卓绝的面庞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她黯然神伤着,这情绪似乎并没有让身旁的那个人动容。
闻燕雪一反常态地没有去安慰她,而是冷冰冰地说出一句让她心神不宁的话:“有些事是不能忘的,这样的遗忘和背叛又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三关很爱家人
讨好
李晟做了一夜的噩梦,他梦到有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压在自己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正当他被压得半死不活时,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拽着他的头发就要把他往棺材里拉。
李晟被吓得魂飞天外,一边鬼哭狼嚎,一边拼了命地拍打着那只手。不一会儿,又从棺材中探出一颗头来,闻燕雪顶着一张暮气沉沉的死人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惊恐地大叫着,眼见那张死人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闻燕雪张开嘴,长长的舌头像蛇一样灵活地从他口中钻了出来。李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停地高声呼救。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闻燕雪顶着一张恶鬼的皮相,凑上前来就要亲他。在如此恐怖的情形之下,李晟的理智瞬间回笼,下意识地甩出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李晟感觉手掌心火辣辣地疼,眼前的闻燕雪越凑越近,长长的舌头缓慢地圈住了他的手腕。
李晟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猛然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心跳犹如擂鼓声。
闻燕雪那张俊美逼人的脸出现在正上方,他的右脸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他满脸费解地瞪着李晟,死死钳着他的作乱的手,惊愕道:“你在做什么?”
李晟就这么看着他的脸,仍旧有些惊魂未定,他看了看二人现在的姿势,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
眼下他的衣襟散乱,闻燕雪壮实沉重的身子几乎有大半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衣裳被解开,脸颊还有前胸都湿漉漉的。李晟揉了揉额头,他侧眼看向窗外,发现天还未亮。闻燕雪身上一股香甜的果酒味,应当是刚从宫里回来没多久。
李晟心中烦闷,可又不敢明目张胆显露出来,而是窝囊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可在这一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李晟没有一丝兴致,闻燕雪似乎也没了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他侧身躺在李晟身旁,将人抱在怀里,没好气道:“闭上眼,休息。”
李晟心中有鬼,一动也不动地被他抱在怀里,脑海中想的全是海棠与他说过的话。为何海棠就能断定,闻燕雪就会心甘情愿地中他的圈套呢?
似乎在海棠眼中,他在闻燕雪这里有一道免死金牌,不论如何,闻燕雪也不会杀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从最初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到眼下他发觉闻燕雪似乎真的对他没有杀心。
这么多年苟且偷生,偷来的日子有一天便算一天,他生怕闻燕雪知道了一切后,提刀砍了自己的脑袋。李凤起做的那些,桩桩件件都与他有关,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不重要了。这些足以让闻燕雪将他千刀万剐,父债子偿,应该是这么个道理。可眼下他二人的关系,却让李晟有些看不透,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