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语虽是斥责的,脸上却带着深深的担忧,行为上更是小心翼翼,还搀着他坐好才去倒水,就差将“易碎品”标贴在凌燃身上。
陈琛一挑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几年未见的竹马弟弟此刻已经与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想到当年怎么逗都波澜不惊的小脸,此刻因为另一个的人三言两语就染上各种情绪,他不禁有些郁卒。
还有那个人,陈琛默默审视了一番凌燃,他的演技比起他在警局中碰到过的各类人相比,简直拙劣不堪。
可明知如此,他不得不心甘情愿的陪他演下去,得到的结果虽未让他失望,疑问却更多了。
就比如,为什么自己与小辞有故,他却一点儿也不震惊或是好奇。寻常人至少会感叹一句“好巧”,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莫非是有什么预谋?
围桌夜话
三个大男人围坐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显得这方空间愈发狭小,可现在谁也没顾及这点。
陈琛端起纸杯抿了一口水,满怀歉意:“小辞,对不起,当初我们搬走的太突然,都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他犹记得当时是一个寻常的国庆节,谢清辞跟着妈妈回了外婆家,而他百无聊赖的在家做着作业,边想着他回来时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吃的。
不料下午妈妈突然急吼吼的回了家,让他赶紧收拾东西,说要在两天之内搬走。
他当时很震惊,很不解,想问清缘由,却在下一刻被母亲眼中难以化开的悲怆和无尽的忧郁刺伤了。
这种神情,在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曾流露过,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母亲一直表现的乐观豪迈,不拘小节,他以为母亲走出来了。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有些阴影,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消失不见,只是被人刻意隐藏压制下来,等再次碰到触发点时,它就会如开闸洪水一般,将人吞噬其中。
他突然什么都不敢问了。
他那时刚上初中,连手机都没有,只好把他妈妈的电话号码抄录下来,连同一封告别信塞进谢清辞家的门缝。
到了外市,妈妈注销了原来的手机卡,与那座小城的最后一丝关联彻底斩断。至于缘由,几年内数次搬家与频频更换的手机号已经足够他明白过来了。
谢清辞当然不会怪他,任何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更何况妈妈也隐晦的告知过自己陈琛家里的情况。
故而他只是道:“没事的,现在不是又相聚了。伯母她还好吗?”
陈琛笑道:“我妈你还不知道她,现在恐怕还在活动中心领跳广场舞呢,她的生活可比我丰富多彩多了。”
谢清辞和凌燃都被他逗得一笑。
“那你呢?阿姨他们都还好吧?”
谈及自己家,谢清辞脸上的容笑淡了些:“我妈妈挺好的。至于我,只盼自己能像你一样,快点独立,我妈也能少为我操心。”
凌燃和陈琛闻言都默了一瞬。
谢清辞提及家人时,只谈妈妈,绝口不提自己的爸爸,还能因为什么?只是他下一刻就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凌燃想开口也没找到时机。
陈琛注意到这点,也不再深究,转问起他们两人:“你们俩是同学吧,看你们关系那么好,认识很久了?”
原本陈琛本只是随意一问,岂料两人脸上一同闪现了一瞬的不自然。
嗯?看来有故事。陈琛看着久别重逢的竹马,再看看眼神躲闪的凌燃,眼神中流露出好奇。
最后还是谢清辞先出声:“兼职的时候遇到麻烦,是凌燃出手帮了我。”
凌燃闻言震惊的看向他,谢清辞完全将之前的不愉快隐没,直接说起了他们的第三次相见,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凌燃苦笑一声,接起话头:“你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好不好?我们俩明明就是不打不相识好吧!”
准确来说,是自己为一己之私处心积虑缠上他的,拯救什么的,名头好听,要真论起来,那是生命受到威胁才不得不去做。
现在连糟糕的相遇都要被美化,虽然不是他本人做的,左右自己以后要以这身份活下去,占了人家身份的好处又拒不承担这人之前做的事,想想都要无地自容了!
陈琛听他一番叙述,着实没想到两人竟有这样的渊源,可听到两人认识还不到七天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滞了!
尤其是最后凌燃还扭扭捏捏的询问起谢清辞能不能去他家小住时,他实在坐不住了,直接打断:“小辞,我妈妈也很久没见你了,她见到你肯定高兴。你去我家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谢清辞看着殷切的两人,只思考了三秒就有了决断:“凌燃后背受伤了,换药恐怕很麻烦,我去照看一下吧。”
是了,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虽然理由完全正当,可看着凌燃一脸胜利的笑容他还是觉得憋屈与扎心。
这叫什么,啊?凭什么后来者居上?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谢清辞继续道:“今天太晚了,还是改天准备好见面礼再去拜访伯母吧。”
他勉强挣扎了一下:“你人来就好了,不用带什么礼物,那么生分……”可看到谢清辞的眼睛时,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再次一同出了门。
因为只是租房,谢清辞放在这里的东西很少,他平时又收的整洁干净,收拾行李的速度飞快。
凌燃看他只是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时,心底默默考量,终有一天一定要让他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空,全搬到他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