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已经在往上面冲了,两个人的手在空中僵持着,李瑞锋向下死盯着毛煦,呲着牙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毛煦大口大口地穿着气,朝上方的人挤出一个笑容,“锋子你冷静……你听叔叔说……”毛煦抖着苍白的嘴唇,继续道,“你杀了我……你可是……要坐牢的……”
上方的人根本不会听,他咬着牙猛然发力挣脱了毛煦的束缚,但他手中的刀却在挣脱的瞬间被毛煦一掌拍掉落在了他的身侧,毛煦这下笑了,伸手就要去拿,但李瑞锋立刻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这时的拳头是和杀人一样的力度,只是一下就把毛煦打得脑袋眩晕,李瑞锋没有丝毫停留,另一拳又砸在他另一边的脸上,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李瑞锋一拳一拳地打着毛煦,拳肉相撞的声音十分恐怖,直到毛煦的脸变得血肉模糊,抬起的手逐渐失去支撑的力气垂落了下来李瑞锋才停止了动作,跌坐在毛煦身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全身的血液都在超速流动着,他低头看着毛煦像是窒息一般剧烈呼吸着,瞪大的双眼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毛煦脸上的血和李伍达身下流淌的血不断重叠,耳边环绕的是救护车上始终没有起伏的心电图的声音。
最后李伍达死了,救护车甚至没开到医院,医生告诉他,他爸爸其实当场就已经死了。
意识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李瑞锋在救护车上呆滞的那几秒,只听见那名和他一起上来的刑警对着电话说追捕毛煦的事,他们今晚本来就在追捕这只最后的漏网之鱼,所以才在报警之后立刻就赶到了现场。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爸和他妈妈以同样的方式死去,但唯一不同的是,对现在的他来说,凶手触手可及。
从救护车上下来,甩开那个警察以后他拨通了曹恕的电话,知道毛煦的行踪后就把手机扔了去了西街,西街住着钉子,从钉子家出来后就到筒子楼这边埋伏着,刀路上超市买的。
在去筒子楼的路上,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想起他妈妈死了之后,李伍达买的是个双人墓,那时候他说他很快就会到这里来陪她,那个时候李瑞锋十二岁,刚刚理解死亡的概念,听到李伍达这样说他很愤怒,问那么他呢?你们葬在一起那么他呢?他死了之后也想和他妈妈葬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买三个人的墓,你们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你们要丢下我吗?
李伍达听到他这样说生了很大的气,说他才多大怎么可以就想一些死不死的事,再说他以后肯定会成家立业,要葬也不是和他们葬在一起。
但是李伍达等不到他成家立业了,杀了毛煦之后,他要和程予李伍达葬在一起,和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葬在一起。
少年在这两秒的静默后唰地一下抄起了地上的尖刀,身下的人已经被他打得意识模糊身体不能行动,即便只有十六岁,这时候也很轻易就能杀了他,这时警察已经赶了上来,韩鹰冲在最前方,手握着枪正好看见长廊上一个手持刀刃的少年坐在一个快要昏迷的男人身上,那个少年一只手撑在男人颈边的地面,另一只手着握着刀柄侧过身体,在他的眼前把尖锐的刀举过了头顶。
韩鹰猛烈一震,朝前方大吼道:“锋子!快住手!”
话落,韩鹰撒开腿就朝长廊中央冲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把刀已经对着身下的人刺了过去,这一瞬间,时间被无限拉长,那把刀从惊惧的瞳孔中一帧一帧地落下,接着就传来肉体被刺穿的声音,鲜红的血液从下方飞溅到了空中,周围所有的警察都停止了动作。
那尖锐的刀没有落在毛煦的心口,也没有落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而是那个撑在毛煦颈边地面的手背上,李瑞锋刺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韩鹰停滞在原地,惊惧的瞳孔慢慢睁大,在这瞬间的寂静之后,身边忽地窜过去了一个人影,他注意到了但没有精力去阻止了,他干涩的眼眶突然变得湿润,紧接着是悲痛,是怜惜,但更多的是狠决,一秒之后他又动了起来,朝前方喊道:“锋子!”
少年跪在毛煦的身上,那刀尖刺穿了自己的手背,血液很快就流了满地,他握着刀柄弯曲着腰背,头深深地埋着,下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他的口中爆发了出来,他大张着嘴,不顾一切地大吼着,不是手背上的疼痛,而是心里的,身体里的,脑子里的,汹涌的眼泪伴随着吼声不断地流下来。
那声音渐渐变成了哭喊,绝望愤怒又悲痛,回荡在整个筒子楼里。
但就在这时,少年身下的人忽然动了起来,像是恢复了意识和体力,猛然抬起脚踹上李瑞锋的腹部,在他向后仰去时,侧身拔过他手背上的刀,大量的血在刀拔出的那一刻喷溅而出,李瑞锋被他踹翻了过去,身上的重量离开毛煦立刻爬了起来伸手去抓李瑞锋。
他浑身上下都伤,也撑不了多久,警察已经包围了过来,他的潜意识判断只有把李瑞锋当人质才能有机会逃掉,可就在他弯腰要抓起李瑞锋的那一刻,头部突然传来剧痛,他的头被人一脚踢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紧接着背部传来剧痛,有人又用手肘击中他的背,他正面朝下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同时刀落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李瑞锋就倒在毛煦的身边,他在一片泪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人脸上带着笑容,扶着他坐了起来,李瑞锋愣愣地看着他,声音沙哑着开了口,“周梓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