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溪颔首说道:“你说得很对。”
鲍叔牙道:“既然高国老觉得下官言之有理,就该迎立公子小白才是。”
高溪道:“事关社稷,老夫一人也不敢做主。这样吧,稍候片刻,老夫这就发帖,邀请国老上卿及各位大夫。届时,有什么话,请你直接和他们讲就是。”
鲍叔牙道:“如此甚好。”
不消一个时辰,国懿仲及诸位大夫陆续来到。酒过三巡,高溪起身说道:“诸位,今有一贵客,远道而来,有要事相商,请诸君一见。”
话刚落音,鲍叔牙自屏风后踱了出来,双手抱拳道:“诸位大夫好。”
国懿仲及众大夫纷纷起身还礼:“鲍先生好。”
鲍叔牙连道:“好,好,同好。诸位暂请坐下,我有话要说。”
国懿仲及众大夫坐下之后,鲍叔牙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听人言,诸位大夫要拥立公子纠为君,可有此事?”
众大夫异口同声道:“果有其事!”
鲍叔牙又道:“咱先不说公子纠当不当立,我有一事,想请教诸君,《孝经》一书,由何而来?”
东郭牙回曰:“乃是先君僖公诏令三个老儒所编。”
鲍叔牙道:“先君僖公为什么要诏令老儒编写《孝经》?”
众大夫摇头不语。
鲍叔牙道:“事情是这样的……”
公子纠十二岁那年,见宫中有一古树,上有乌鸦巢窝,内有一老乌鸦,整天躺在窝中,不飞也不叫,有一只乌鸦一天飞来数次,喂它东西,公子纠叫上公子小白挟弓伏在树下,待那乌鸦再次飞来之时,二弓齐发,将乌鸦弹下树来,一命呜呼。这样一来,树上老鸦,伸颈高鸣,鸣声甚凄,公子纠欲再弹之,鲍叔牙来到树下,捡起死乌鸦长叹道:“义鸟也,劫也。”
公子纠一脸惊异道:“孰为义鸟,难道是乌鸦吗?”
鲍叔牙道:“正是乌鸦!”
公子纠摇头说道:“非也,乌鸦乱吃谷物,叫声烦人,又常常随地屙屎,人皆患之,何义可言?”
鲍叔牙曰:“乌鸦不只吃谷物,也吃害虫。且是乌鸦一旦老了,飞不动了,孩子们轮流觅食喂它,叫作乌鸦反哺。在百鸟中,知道反哺的唯有乌鸦,故而称之为义鸟,又叫义鸦。”
公子纠潸然泪下:“我错了,我不该打死乌鸦。它这一死,树上的乌鸦妈妈,岂不也要饿死吗?”他越想越是难受,竟放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公子小白亦哭,哭声惊动了齐僖公,跑过来追问原委,公子纠以实相告。
齐僖公笑说道:“不就一只乌鸦,把它扔掉不就得了。”
公子纠摇头说道:“不,不能扔。它是一只义乌,儿臣打死义鸟本就不该,岂能把它扔掉,一错再错。”
齐僖公曰:“依你之见,该当何处?”
公子纠道:“把它埋掉。且在它的墓前立一小碑,上书,此义鸟也,不得随意杀伤。”
齐僖公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脸问公子小白:“依你之见,这只乌鸦如何处之?”
公子小白道:“二哥的话,儿臣深表赞同。儿臣还有一句话想说。”
齐僖公道:“讲!”
公子小白道:“乌鸦尚有反哺之恩,可我们有一些人,连乌鸦都不如,诸如宫人纪大,前天,他爹找他要钱治病,他不但不给,还踢了他爹一脚。应该从乌鸦说起,编一本《孝经》。”
齐僖公喜道:“儿言甚是。”
鲍叔牙重咳一声说道:“这便是《孝经》的来历。由此观之,诸位说一说公子纠与公子小白孰贤?”
东郭牙道:“公子纠虽贤,然以物论物;而公子小白,则以物论人。二者相较,公子小白似乎更贤一些。”
鲍叔牙道:“既然这样,我们应该立公子小白才是,怎么反倒要立公子纠?”
众皆默然。许久,方听雍廪说道:“贤与不贤,单凭处理死鸟乌鸦这一件事,似乎很难定论。且这事又发生在孩提之时。”
鲍叔牙道:“好,公子纠与公子小白,孰贤孰不贤,咱暂且不论,在下还有三条理由,足以说明公子小白当立。”
雍廪道:“请讲。”
鲍叔牙便将给高溪讲过的那三条理由又复述一遍。话音刚落,公孙隰朋率先说道:“言之有理,小白当立。”
东郭牙、宁越、宾须无、王子成父等人立马响应。雍廪自知孤掌难鸣,又不死心,抬出鲁庄公以压众人:“诸位既然觉着小白当立,我也无话可说,但公子纠是我等请回来的,鲁庄公又起兵车三百乘亲自护送,我今骤然改变,鲁庄公问之,何以为谢?”
鲍叔牙曰:“君之废立,在齐不在鲁,何以谢!”
众人以为然,迎公子小白即位,是为齐桓公。
齐桓公虑鲁兵来伐,问计于鲍叔牙:“鲁兵将至,为之奈何?”
鲍叔牙道:“遣人止之。”
齐桓公乃遣宾须无往迎鲁庄公,告知已立新君。庄公方知小白未死,大怒曰:“兄终弟及,子纠为长,孺子安得为君?孤不能空以三军退也。”
宾须无还报齐桓公,桓公一脸怒容,再次问之于鲍叔牙:“鲁兵不退,奈何?”
鲍叔牙曰:“以兵拒之。”
除此以外,别无良策,齐桓公便从了鲍叔牙之言,乃使王子成父将右军,宁越副之;东郭牙将左军,宾须无副之;鲍叔牙奉齐桓公亲将中军,雍廪为先锋,起兵车五百乘。分拨已定,东郭牙曰:“鲁君虑我国有备,必不长驱。乾时水草方便,此驻兵之处也。若设伏以待,乘其不备,破之必矣。”
鲍叔牙曰:“善。”使宁越、宾须无各率本部,分路埋伏;使王子成父、东郭牙从他路抄鲁兵之后;使雍廪挑战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