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蒙站定,视线越过众生,直直看向木语凝。
木语凝抬起眸,红盖头挡去她眼底慌乱的一瞬。
下一刻,红盖头如风中飞扬的雀鸟,被她手中的团扇挑落,露出其下灼灼芳华的脸。
清冷的仙,施上人间粉黛,如坠凡尘。
“韩公子。”木语凝笑道,“如果你是来参加喜宴,那么欢迎。如果是为别的事,恕不能奉陪。”
可韩蒙恍若未闻,只是向她伸出手,固执道:“跟我走,好不好?”
“我舍富贵戒规,陪你仗剑山河间,冬日窝观雪,夏日听花颂。一生何其短,何必困郁此
间?”他清俊的眼带着不可察觉的哀求之意。
可木语凝冰冷的眸中毫无波动,微笑着摇头。
姜既白上前一步,将木语凝挡在身后。
他对韩蒙道:“韩公子难道不知坏人姻缘,是要下滚锅地狱的吗?还不速速离开,大喜日子里,我不愿与你动手,坏了好心情。”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韩蒙不愿下这个台阶,对姜既白怒道。
“今日,就算真有滚锅地狱,我也下了!”
他横剑在胸前,对着木语凝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想,这里任何人,没有人可以拦住我们。”
韩蒙冷眼扫过姜既白,以及他身后,玄极宗的所有人。
没有路。
他便杀出一条路来。
韩蒙身前的剑未出鞘,他还在等她的答案。
木语凝轻轻按下欲动手的姜既白,重新站了出来。
“韩公子,你的一生或许短,可我的一生却很长。我们不是一路人,有各自要走的路,你该离开了。”
不是一路人?
好一个不是一路人。
初见时,她不说“不是一路人”。
说喜欢时,她也不说“不是一路人”。
偏偏要等到他愿意舍下一切,带她走时,她轻飘飘来一句“不是一路人”。
韩蒙先是愣了半晌,随即绽出一个笑。
笑中酸涩,无人懂得。
“世间男子,何人配得上你?”
或许他已经神智不清,说着糊涂话。
又或许是在自我安慰,自问自答。
韩蒙松开手,未出鞘的长剑一幕幕放缓,
猝然间坠地,空气中似乎结出无形的寒冰,泠泠乍开。
这是他十五岁握剑以来,第一次输。
未战而败。
韩蒙收敛神色,朝木语凝俯身一礼:“祝愿木姑娘,得偿所愿。”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韩蒙挺拔不折,仿佛只是途径婚宴的一位过客,未丢掉一丝傲气,逐渐行远。
喜宴中的小插曲很快被人遗忘。
有小丫鬟低敛眉目,重新为木语凝递上红盖头。
“不用。”
木语凝不再笑,声线清泠,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就这样,也能行完礼。”
长长的红披帛曳地,飘渺仙山,如堆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