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不是他准备好的言辞,却偏偏说出了口。
在说出口的瞬间?,杨见善自己?也觉惊异。
他原本应该旁敲侧击,想法子窥探出对方话语中的破绽,而不是像学生一般,充满求知欲地向老师请教。
杨见善想,自己?多半是被同僚“两天还未破案”的评价打击到了,才会选择破罐子破摔。
“……”
朝轻岫唇角微翘,不答反问:“杨捕头自己?心中就没有想法么?”
杨见善回?答:“我已经问过庄内所有人,无?人见到那两位学生被杀的场景。”又道,“此事涉及的武人太多,绿波内还有不少仆役,杨某……还未能将?案件侦破。”
因为?两位死者的人际关?系还不错,杨见善想不到是谁下?手,所以才不得不开始地毯式排查。
他说完话后,忽然觉得亭内很静,像是连风声都沉寂了下?来,杨见善有些不自在,又道:“朝帮主可知,朝廷已有刑部与六扇门,却偏偏要另设花鸟使的差遣?”
朝轻岫笑?答:“一定是因为?天下?间?英才太多,朝廷选贤举能,将?如?尊驾这般智勇双全?、堪负重任的人,全?部笼入花鸟使当中。”
“……”
对方说的都是好话,杨见善却从?中感觉到了一股芒刺在背般的不适感。
杨见善:“因为?普通人面对江湖高?手时,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朝轻岫:“天下?间?能叫人无?力?抵抗的,又岂止是武艺而已。杨捕头,如?你这般人物,就算身无?武功,普通人面对你时,也是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杨见善看她?一眼,道:“这句话,贝藏居的师姑娘也曾说过。”又道,“然而一个没有武艺的人,即使位高?权重,作案时也会留下?能叫人发现的痕迹,江湖高?手却不然。”
朝轻岫失笑?:“杨捕头的意思是,你数日间?未有所得,是因为?凶手本事太高??”
杨见善:“……并非此意,全?怪我无?能。”
朝轻岫微微颔首,客客气气道:“杨捕头,其实世上那么多习武之人,也算一件幸事,毕竟如?此一来,纵然破案时找不着真凶,还有理由可以推诿。”
“……”
杨见善抿住薄唇。
他此刻心情震动,倒不是因为?对方讽刺了自己?,而是因为?他之前拜访师思玄,希望请这位贝藏居的传人离开江湖,进入朝堂时,对方也说出了类似的话。
双方的区别只?在于凉亭内的朝轻岫虽然没有点名道姓,却能听出是在指责杨见善,而当年尚且年少师思玄当时还在打磨心境,脾气远没有如?今这般内敛,直接地图炮了整个花鸟使团队。
每每想起旧事,杨见善都觉得师思玄不愧是能被贝藏居送到重明书院进修的江湖新秀。
杨见善:“……花鸟使并非遇事推诿之辈。”
朝轻岫闻言,唇边弧度变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对方没有说话,杨见善却莫名理解了这一眼的含义——既然不是有意推诿,那就是当真无?能。
他一时间?有些气闷,但考虑到如?今手上当真没有关?于凶手的证据,杨见善也不好反驳对方的话。
此时此刻,杨见善并未意识到,他已经逐渐接受了“两天就应该顺利破案”的不合理设定……
朝轻岫在心里确定了,大夏的花鸟使们在专业熟练度上要比侦探位面中的相关?人员差得远。
或许是把破案天分都拿去换了武力?值。
朝轻岫:“要是从?案件表面上瞧不出来谁有嫌疑,或者可以仔细梳理动机。“
杨见善:“我们已经梳理过了,那两人口碑不错,孙乘齐是富家子,为?人肆意些,却无?甚城府,没听说过与谁有龃龉,他们的共同点是成绩好,又住在同一间?寝室。若说是凶手是因为?成绩而杀人,此地与他们存在竞争关?系的学生,除了赵作元之外,都在前一天时离开了绿波庄,赵作元本人又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只?好先调查江湖中人。”
说完后杨见善才觉出不对。
他本来是想试探对方,此刻却莫名透露出了自己?这边的调查结果,越发有种正在向老师或者上司汇报工作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