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伤口迸裂,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他艰难的跪倒在地,说个字喘口气:“主上这次不关族长之事,是贺吉乱来请王明鉴。”
拓跋真坐在那,满面尘土,身上血迹斑斑,他从大前日起到现在就没休息过,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贺兰这事不能不让人起疑,他还在思前因后果。
有几名将领沉不住气了,痛骂贺兰,害得他们南郑损失了多少忠心耿耿的优秀士兵,罔顾他们南郑王的信任,若不是后燕及时赶到,南郑怕是要全军覆没
贺瑞无言以对。
拓跋真坐在上座,一时间无话可说,探究的眼神时不时扫视着下面三个人,旁边的朱苏轻轻碰了碰他。
他抬头望向朱苏,朱苏抬起头指了指贺瑞,摇摇头。
两人相依为命多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拓跋真会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扶起了贺瑞:“舅舅说的严重了,是二舅不明事理,孤不怪你的。舅舅帮孤很多次,拓跋真怎么会不明事理,不会怪罪贺兰部落的。”
然后又扶起贺庆,温言宽慰,让他不用想多了,好好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顺便再踢贺祥一脚,让他自行爬起。天天只知道躲在后面吃喝玩乐的主,只配这个待遇。
反而贺祥笑的最开心,南郑王老样子对他,说明心无芥蒂。
他迅速爬起,吊儿啷当扯了扯衣领:“就是嘛,我就说咱们真儿拎的清。”他上前亲热的搂住拓跋真,也不嫌弃他脸脏,热情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响亮的。
拓跋真嫌弃之极的推开他,还顺便擦了擦脸。
贺祥向来不管别人心思,只管自己想法。当即邀请南郑王今晚去放松放松,他为了叩劳大家做战辛苦,特意安排了上好的放松节目,包君满意,欢迎大家前往享受。他为南郑王还单独准备了一个极品。
刘则锋正愁着没地方放松,听到了此话,满心欢喜,准备马上就去试试,看看身上功夫有没退步;拓跋真见他们一脸色相,懒管他们,警告他们不准乱来,他自己则想好好睡一觉。
贺祥又去邀请朱苏,朱苏躲开他热情的手,道自己今晚还有事。其他将领面面相觑,甩手出去。
帅篷里又重新燃起了笑闹声。
见到南郑王这态度,贺瑞勉强放下这颗心。
拓跋真下令释放全部贺兰士兵。
南郑士兵不服,在门口哗然,拒不释放。有情绪激动的士兵,冲到帐篷门口,要王给个说法:“贺兰士兵杀了我们南郑这么多人,为何要放过他们?我们南郑这么相信他们,他们却在战场突然背叛,多少兄弟惨死?万一以后也这样呢?”
带头说话的人声音都在颤抖,下面的士兵纷纷应和。
朱苏亲自出去解释。贺瑞惶恐不安,陷在自己的心魔里,深怕拓跋真会为了平息民愤,而改变主意重惩贺兰。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情绪激动的那几人,抹着眼泪离开了。临行前,朱苏重重的拥抱了他们每一个人。其余士兵沉默了,默默的放开了刀下的贺兰士兵。
慕容霆冷眼旁观,一个下贱的侍卫竟然能令南郑王言听计从?!
他摸摸下巴,笑了起来,实在是有意思。
这个晚上,贺兰部落灯火通明,比过年还热闹。
正在养伤的孙涛得知此消息,想破脑子也没想明白,南郑王为何要放过贺兰,晚上特意拄着拐仗,寻了机会来请教。
正在换药的朱苏盯着受伤的部位,久久未回话,最后才缓缓的说道:“贺兰部落顶着阻力,收留了我们两次,也确实是诚心帮助过我们,对我们有恩。
“平日我们这么多人占据着贺兰部落的地盘,吃吃喝喝,贺兰族长也抵力相助,不曾待慢过”
“这一战贺兰损失不小,现在真正有战斗力的也才几百人。看在族长面子上,给他们一个将功孰过的机会吧 ”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他没说出来:南郑王重情。
拓跋真六岁家破人亡,对亲情十分看重,极为护短。
贺兰部落在这场战争中的确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贺瑞是拓跋真的亲舅舅,也真心实意的关照过他;贺祥是他的表哥,虽然两人经常吵架,甚至打架,但在拓跋真心里,这两人是他仅有的血缘亲人,是他的母族。
而贺瑞身为贺兰部落族长,贺兰部落就是他的命。
踏平贺兰部落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拓跋真不下了这个决心,那他推一把好了。
他不想让拓跋真以后痛苦。何况贺兰现在这样子,也掀不起风浪了。
次日,拓跋真设庆功宴犒赏三军,并顺便款待慕容霆。
脱下铁甲的南郑王,年轻中带着锐气!慕容霆没想到南郑王竟如此年轻,果真英雄出少年,有心与他相交,表示回去就请父亲下国书,请南郑王去后燕做客。两人惺惺惜惺惺,相见恨晚。
拓跋真感谢后燕此次的帮助,表示愿意跟后燕结盟,结为世代友好。
这等屁话,他自己都不信,全是场面话。若是共同的敌人没了,他们两家必将面临着生死决战,迟早有这么一天。就算他拓跋真肚量大,能容下后燕,但后燕能容得下南郑吗?它能容忍南郑地盘扩大的吗?
果然慕容霆回去没多久,后燕就递了国书过来,邀请拓跋真去后燕做客。信中并写道:有重礼赠送。
拓跋真带着朱苏等几百人,押着浩浩荡荡的礼物出发了。到了后燕后,才知道后燕的重礼就是拓跋窟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