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最好别去。”婷婷摇了摇头,“那里面住的是二夫人。”
原来是安以墨的小妾啊。
相当于后宫中某个妃子的寝宫。
后宫三千,深宅五百。
每个女人都像这张蛛网上的小虫,小心翼翼地与其他猎物保持距离,试图博取猎主的欢心,却不敢离中心太近,以免惹祸上身。
看来这就是一只离“猎主安以墨”很近的小虫了,对于这种特别发光体,适当收敛好奇心,有助于可持续发展。
念离远远地望着那个爬满青藤的小院,那墨色浓重的三个字“听风阁”,蜿蜒曲折就像一个江南女子解不开的眉。
“这位二夫人叫什么名字?”
“二夫人姓柳,名若素,是溯源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柳家的独女。”婷婷一板一眼地说着,“二夫人很早就嫁到安家来了,若是算起来,只比故去的大夫人晚进门一天罢了。”
“一天?”念离人已经转了身要走,眸子却仍是忍不住地回望着那幽静的小院。“想必也是个有苦衷的女子了。”
“二夫人是不是有苦衷我们可说不得,倒是她屋子里的丫鬟小婉,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精,在整个安园的下人堆里,除了在柳枝姐姐面前还算乖巧些,别人她谁都不怕的。”
“这么精灵的人儿,却住在这样幽静的地方,可真是有趣。”念离点点头,其实主仆同心的,一个丫鬟往往能暴漏主子的性情,只是这些婷婷还听不懂,也不必听得懂。
“说的对,得罪不起,那我们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念离抬腿要走,突地身后传来尖利的一声,“就是这个骚蹄子!”
念离一回身,只看见一个大红大绿的女人冲出院口,还没看清楚人的模样,火辣辣一记巴掌就扇了过来,足足把念离扇得倒退三步。
一个满脑袋插花的恶俗老女人叉着腰出现在念离面前,婷婷嘴里开始打结:
柳柳柳——柳夫人?
柳夫人?莫非是这柳若素的母亲?
骚蹄子?莫非指的是本人?
念离已经习惯了女人向她撒泼,毕竟这十年来各色女人的巴掌她也挨了不少回了,可没有一次是挨得这样不明不白。
念离的目光向旁边移着,看到了柳老夫人身后站着一个小鼻子小眼儿格外秀气的女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还特别佩戴了碧绿色的坠子做搭配。
这估计就是那个爱惹事的祸端小婉了吧?如果说柳夫人是一堆柴火,那她肯定就是那泼油。
“你这个骚蹄子,刚进门没到一天就想害死我女儿是吧?走,跟我到老太太面前说理去!”
说这话时,安以墨远远地赶来了,这男人如此神速地现身,倒是让念离很意外。
柳老夫人见到女婿倒是不再撒泼了,只是脸色依旧压的很难看。
安以墨看看捂着脸的念离,未尝说些安慰的话,只是简单一句。“我听说丈母娘来了,就过来看看,果然闹起来了,那小婿我可有这荣幸能一同去看看热闹?”
念离惊讶地看着安以墨,男人却避着她的目光,只留了一张俊俏的侧脸。
半响,安以墨才仿佛终于看见念离的存在,咳嗽了两声,似乎想拨开她的手看看那脸颊,手却提到半空中只是转而扯了扯自己的袍子。
“骚蹄子,还不快走?”
念离看着安以墨,半响只是平淡之极地说:
“家有家规,我正好也向跟老夫人说说,柳老夫人先迈了左脚出来。”
在这么慌乱的时刻,你还在意她迈的哪只脚?
安以墨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个女人了,看着念离有些狡黠的眼神,方才意识到,在书房胡言乱语捉弄她时,貌似说过听风阁是要先迈右脚的。
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安以墨无可奈何地笑了。
念离也含笑地看着他说:“相公的话,我一定会记得,哪怕你不记得,我也会记得。”
哪怕你不记得了,我也会记得。
这句话,暖暖的,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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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老夫人啊,你可得给我们家若素做主啊,当初娶这乖巧的孩子进门,你可是拍胸脯跟我保证,会像对待颜家姑娘那样对待她——”
柳老夫人一看见安老夫人,马上就老泪纵横哭天抢地,这变脸速度比宫里挑事生非的嬷嬷们还夸张。
“有话慢慢说,柳家夫人。”
和柳老夫人一比,念离顿时觉得自己的婆婆真是个文化人。
“当初颜家姑娘没了,我们若素可是没少为这个家操心啊——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若素在我们柳家可是庶出的独苗啊,我们做父母的看着她一心为了夫家忙活,得一身的病,心里也是疼着的,但嘴上可从来没说什么不是——”
念离耳朵抖了一抖,柳老太太是在抱怨女儿发扬着奶牛的精神,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柳老太太想给自己这丫头换种饲料了。
那配方简单得很,明了得很,无非就是硕大的两个字:正妻。
把自己的乖女儿从不光彩的小妾扶正做大,是柳老夫人的一生志向。可不知为何,填房的位子却被她这个空降的女人给占了,难怪这老太太跟吃了炸药似的,第一面就如此苦大仇深。
“是,若素这孩子体弱多病的,在可儿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为安园上下操劳,身子骨也不好,我也怪心疼的。”安老夫人不满地瞪着儿子,可他却好像心不在焉,安老夫人顺着他的目光一追,却发现他的眼神定格在念离那被打肿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