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胤祐令人更换了毓庆宫的侍卫之后,毓庆宫再次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一切吃穿用度仅仅通过毓庆宫后面一扇只能打开一条缝隙的小门送进去,而门外日夜把守的侍卫,却绝不会叫任何活着的生物从里面溜出来。
胤祐自然不会克扣毓庆宫的份例,然而也只是该给多少给多少,绝不会超出分毫。
这看似算不上苛待的待遇,却叫太子难受极了,他从小就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而如今只靠份例过活,又怎么能舒坦?
可是他并没有闹,或者说,他知道自己闹也没用。
康熙在的时候,他敢闹,是因为他知道康熙对他还有舐犊之情,即便是再厌弃他,也绝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了他,而胤祐却不一样。
那日胤祐带人捉奸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未曾露面,也未曾看过太子一眼,那冰冷的态度和语调,无不在说明胤祐对于他这个二哥,已经没有丝毫的感情了。
所以太子明白,他闹也是白闹,干脆安静了下来,只抓着毓庆宫里的侍妾和宫女胡闹,他在等,等着康熙回来传他问话的时候,再去博一次。
或许他真的不行了,必然会被废掉,可他也不想让胤祐好过。
当真以为捉奸是功劳吗?
等到时候,他就要让康熙知道,康熙一心宠爱的儿子亲眼看着他的妃子和他的儿子苟
合,他要让康熙今后看到胤祐的时候,都能想到这份耻辱,他就不信,康熙还能一直宠爱胤祐!
可太子万万没想到的是,毓庆宫外的侍卫都得了胤祐的命令,绝不会将任何消息传进去,所以太子至今仍然不知道康熙已经回来了,更不知道,康熙并没有叫人将他带去问话,而是亲自来到了毓庆宫。
康熙之所以会亲自来毓庆宫,就是想亲眼看看太子如今到底过的如何。
就如同太子所想,康熙对太子虽然怒其不争,怨其狠毒,但毕竟是从小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他始终对于太子有着舐犊之情,总觉得是自己不该将他那么早就捧上太子之位,才叫他失了本心,沦落至今。
康熙心里还存有一丝的奢望,也许没了储君身份的桎梏,胤礽能过的更快活些,虽然说废了太子之后他再不可能掌权,但至少康熙会给他一个亲王的名分,叫他余生无忧。
这也许是在废太子之前他最后一次与太子谈话,他希望父子之间能够真正的交一交心,所以康熙亲自来了,因为他希望今日的谈话,不论君臣,只论父子。
可康熙没想到的是,毓庆宫里的情形,远超出了他能够承受的底线。
镶白旗的侍卫们将毓庆宫的正门打开,恭迎康熙进入,而一进正门,康熙就愣住了。
原本奢华高雅的毓庆宫,此刻却如同荒芜了一般,庭院内野草都长的老高,到处都是散乱的
灰尘和杂物,像是许久没有人清理过的模样。
康熙心中一怒,下意识的认为是有人在苛待太子。
毕竟太子现在还是太子,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如此对待太子?
难道是小七心里还恨着太子,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故意亏待了太子吗?
不,以小七的性子,即便是要对付太子,也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就像在围场上那样,即便是在他的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对太子的厌恶,这等暗中下手的事,他的小七不会做,也没必要做。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康熙跨过杂乱的庭院,走到了正殿的门口,跟在他身边的梁九功上前打开殿门,一股难以言喻的旖旎气息扑面而来,殿内似乎焚烧着浓烈的香,那味道呛的梁九功都咳嗽了起来。
“咳咳,万,万岁爷,您稍候,奴才先叫人把窗子打开散散味道您再进去吧。”
梁九功呛的满脸通红,他虽然是个太监,但也算是见多识广,这香味明显不对劲,里面怕是加了不少“好东西”。
康熙听到这话,往后退了几步,侍卫们上前将正殿的窗子全部打开,那旖旎的香气四散开来,同时寝殿里的景象也叫康熙一览无余。
太子床上的幔帐自从被魏珠拉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装上去过,此时他正仰躺在床上,似乎睡的正沉,身上却是空无一物,连被子都没有盖上。
在他的床上,一个同样赤1裸的女子玉体横陈,却是一半
身子垂在床外,一时间竟看不出是死是活。
床榻下面,几个宫女太监躺了一地,全都是悄无声息的模样,身上竟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
康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若不是太子被开窗吹进去的凉风惊扰,翻了个身,康熙都要以为太子遇害了。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太子安然无恙,而奴才们却如此凄惨,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眼前这一切,皆是太子所为。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康熙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精心教养着长大的太子,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也许太子本来就是这般模样,只是他一直是个睁眼瞎,只当做看不见罢了。
康熙对于太子的最后一丝寄望被眼前的景象完全打破,他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去叫太医来给胤礽诊治一下。”
梁九功躬身答应,心里却是一惊,万岁爷有多少年没叫过太子的名字了?如今陡然这样叫出来,一时间竟是叫人无所适从,这是不是意味着,太子真的是当到头了?
康熙吩咐完之后,转身离开了毓庆宫,他来的时候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太子好好谈一谈,可如今,只觉得与这个儿子已是无话可说。
他才多大,尚未娶妻的年纪,竟然能荒淫暴虐至此,他还指望他能改过自新?
罢了,是他不该奢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到了该下决断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