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视线对上宝玉满是诧异的目光,弯唇一笑,口中说着“宝玉莫怕”,手指却轻柔往下抚过他的眼睛,鼻梁,脸庞,直至嘴唇停下,指腹轻轻摩挲着宝玉柔嫩的唇瓣。
宝玉瞪大了双眼直视着北静王,想动一动身子避开,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人下了定神咒般,竟使不出一丝的力气移动。
空气里悄无声息,静得可以听见风流动的声音,以及彼此逐渐加速的心跳。
宝玉只觉四周静得厉害,热得可怕。明明是极为凉爽的天气,自己却仿佛置身于火炉一般,浑身燥热,以至于呼吸困难,背后也渗出了一层的细汗。
许久后,见宝玉眸底闪动着震惊、疑惑、无措、难以置信等多种情绪,北静王缓缓收回手握住宝玉双手,轻拍着他手背道,“我可吓倒你了?”
宝玉张了张口,喉间一阵干涩,连带着吐出的话语也显得格外枯燥,“还,还好……”
他……他刚才是不是太暧昧了?我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那不过是友情的表现……
未察觉到宝玉心中的矛盾与挣扎,北静王替他抚平肩头的一绺黑发,笑道,“宝玉还是璞玉,自是未曾有人这般对你,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宝玉也不知怎的,一下子收不住话的脱口而出,“不怕,之前也有……只是我避开了。”
北静王握着宝玉的手一紧,眉头微然一蹙,忙问,“何人?竟敢这般放肆!”
宝玉这才惊醒自己刚才怎么那么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把忠顺王的事说出来了?
抬头见北静王眼中愠着一层薄怒,面容一收往日笑意变得严峻而清冷,不禁心有畏惧,忙把视线转开不敢再看。哪知北静王却一手抬了宝玉下颚迫他与自己目光交融,命道,“说。”
但求执手到白头
宝玉强扯起嘴皮子拉开一抹笑,试图岔开话题,“其实也没什么,王爷不要想歪了……”
接下来的话消逝在北静王愈发沉冷的眸光里。宝玉很没出息、很没志气的咽了一口口水,最终因为扛不住北静王难得一次的严峻与压迫,老实招了,“是,是忠顺王。”
刚说完,宝玉便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道,也不知是什么魔魇迷了心,居然就把那事不经后脑的说出来了。你也忒没招架了点,人家不过一个眼神你就全招了,比叛徒来得更没用。
这厢宝玉还在心里胡乱的想着,那边北静王已松开了手起身走到窗边站定。
透过窗口那层迷蒙的光晕,宝玉只觉北静王那颀长俦美的背影里,竟透着一丝怅然与落寞。
是他的错觉吗?宝玉望着那背影,突然有一种微弱的抽痛在内心深处一闪而过。
宝玉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北静王——至少他有些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一听说忠顺王三个字,他的感觉就马上不一样了?前后判若两人。
他究竟是在恼怒忠顺王也曾这般对过自己,还是恼怒别的?
宝玉不敢肯定。所以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一站一坐,皆都不曾出声。四周静得有些吓人。
半晌后,北静王的询问声从窗边传来,“宝玉……如何看待忠顺王?”声音清透悦耳,却又隐约着藏匿了一丝不安的试探。
宝玉看着北静王的背影如实回答,“他是王爷,我能怎么看他。自然怕他了。”
北静王闻言心感微凉,却还是强忍着心口那股气闷继续问道,“那宝玉,也怕本王吗?”
宝玉眼底飞速闪过一丝讶异,喉头顿时像是被梗住了,双唇轻启,却无法言语。
怕吗?好像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感觉……
明明都是王爷,为什么在北静王这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不自在?
等了片刻也未听见宝玉的回答,北静王只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问话,心中愈发疼痛,双眸也因那深深的刺痛而轻阖眼帘,无声长叹。
“虽然,你也是王爷,不过,我却不怕你。”宝玉含笑的声音在身后轻快响起,“你自己说了好多次,要我在你面前不要拘束,坦露真性情,我可一直都当真了。你别说这会儿你又后悔了,要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北静王蓦地睁眼,回头看向宝玉的视线里溢满了震惊。
见宝玉笑意粲然,眉眼间写满认真,北静王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下,方才那口闷气陡地一下全然消散,心情也在豁然间开朗起来。
北静王无暇玉石般的脸上溶着暖暖笑意,宝玉也不觉心中高兴,偏头朝他眨了眨眼睛道,“难道,你是被我的话感动了?”
经历了方才那般从凝结心结到解开心结,北静王心底深处忽然有一种奇妙而强烈的波动,宛如水波一样缓缓漫延散开。那种如获至宝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而这每一丝情绪的牵动都来自于他最珍贵的——宝玉。
想到这里,北静王在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足以令他二人生活从此掀起巨大变端的决定,却也是他心甘情愿非如此不可的决定——他要留这如宝似玉的人在自己身边。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弃,荣辱与共。
北静王虽不知道宝玉对他之心深有几分,但却能肯定他心中定有自己无疑。
等过了府中最忙的这两日,北静王便决定和宝玉好好谈一次,直言自己心事,并希望他也抱以同样的心留在自己身边。
至于忠顺王……
北静王目光微敛,眸底深光闪烁。
就算他是……也不能。只希望,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皇权作祟罢了……
宝玉在北静王府住的这几日也算惬意。白日设宴一概与他无关,也不管前厅如何热闹,他就只在广慧阁看书写字,偶尔画几张风景速写。晚间北静王回来,便和宝玉一同写诗作画,两人畅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