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
李承乾气呼呼说着自己这一日一夜的遭遇,挽着李渊的胳膊委屈巴巴:“阿翁,你说他们可不可恶,偷我东西,还拦我的马车想道德绑架。坏死了。还有那个指使的人,藏头藏尾,鬼鬼祟祟,一点也不君子。”
李渊隐约听明白了道德绑架的意思,蹙起眉头。承乾年纪小,即便聪慧,碍于心性,有些事情不会想太深。但小孩子不想,不代表他不会想。有西红柿豆皮等物在前,谁说庄子上的东西不会是第二个西红柿呢?或者比西红柿更重要?
他可没忘了袁天罡的话。结合李承乾这两年的“运道”与种种作为,李渊觉得或许袁天罡那些所谓“家家有余粮,人人有衣穿”“四海升平,万众臣服”的话大概率会应验在这些作物上。
那么这个背后想偷盗作物的人是何心思,有何意图就更为重要了,绝不能姑息。需知王世充窦建德等人虽败了,却不代表没有余孽。况且如今外头仍有不少势力搅风搅雨,负隅顽抗,他们李唐天下还不算是完全的一统呢。
想到此,李渊目光坚定:“杜家人现在长安府衙?”
“对。他们在长安犯的事,当然归长安府衙管。不过……阿翁,你可不可以借我几个人?”
李渊一愣:“几个人?”
“嗯,我想找几个刑部善于查案的。我要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
谁,又不知道长安令的本事怎么样,办不办的好,需要多久。若是时间太长了,我怕自己等着等着都忘了。所以想找几个人帮忙。不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可见人多力量大。”
李渊了然:“不必借人了,此事阿翁让刑部与长安府衙一同处理。”
李承乾高兴叫好,一口一个“阿翁最好”“阿翁最棒”“我最喜欢阿翁了”,心里美滋滋。
啊,背后这个人傻钱多的大冤种是谁,他可太好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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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殿。
李元吉怒不可遏:“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一群饭桶!”
下首跪地之人战战兢兢:“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本想让杜家人给中山王找点麻烦,若能让中山王松口放了杜老四,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属下打听过,杜老四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大约也知道我们身份不简单,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在官衙一个字都没说。不料那杜家娘子……”
属下暗恨,真是蠢婆娘,都那么警告她了,居然还口无遮拦。以为此事说出去对她们自己能有什么好处吗?看,不是全家进衙门了?
李元吉冷嗤:“别说你本想怎么样,不料怎么样,全是废话,我只看结果。如今的结果就是你给我捅了个大篓子!”
“属下该死。”
李元吉气急,抬脚就想踢过去,李建成从门外入内:“你现在就是打死他又有何用?”
李元吉咬牙,恶狠
狠瞪了属下一眼。属下低头不敢言语。
李建成深吸一口气:“说说吧,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李元吉想了想,犹豫道:“问题应该不大,这蠢货没有暴露身份,对方并不知道我们是谁。”
“应该?你确定?”
李元吉看向属下,属下点头如捣蒜:“属下确定。属下对自己的身份只字未提。杜老四不可能知道,况且属下还做过乔装。”
李建成冷笑:“杜老四不知道,那别人呢?你敢保证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的乔装无人能辩?你经得起查吗?”
属下张了张嘴,很想说“敢”,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没别的纰漏,但不知为何,对上李建成的眼睛,一个简单的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元吉大恨,蹙眉道:“长安令那边……”
李建成一听便知这是想在长安府衙做手脚,立时发出警告:“就在刚才,李承乾入宫,父亲已经下令,此事交由刑部与长安府共理,不但让刑部尚书做主审,还会亲自督办。”
李元吉面色大变。若只是一个长安令,他还能报以侥幸,可若刑部插手,还有李渊盯着,此事只怕要遭。
李元吉牙关紧咬,义愤不已:“父亲对李承乾可真是有求必应。李承乾哄两句,他什么都听。多大点事,也值当刑部尚书出马?杀鸡焉用牛刀!”
不,何止是牛刀。不就偷了个瓜藤吗?李渊这事办得在李元吉眼里,与杀个小混混动
用大军围剿没甚差别。简直离谱,离了个大谱!
李建成无奈扶额:“我早就告诉过你,小心行事,不要大意。你但凡将我的话听进去半分也不至于……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把这关跨过去。”
李元吉也知自己有错,无可辩驳,只能忍着怨气道:“大哥的意思是?”
“弃车保帅。”
属下浑身一震。弃车保帅?何人是车何人是帅不言而喻。想到中山王的盛宠,自己的结局已然可见。属下瞬间面白如纸,瘫软在地。
既然有了决定,便不必拖沓。至少不能等刑部与长安令查到身上再出面。于是第二日,李元吉就押着自家王府属官面圣请罪。
彼时殿内发生了什么,父子俩如何说的,没人知道。只听李渊大怒,训斥之声时断时续,最终归于平静。
随后刑部与长安令接到命令,此事结案,不必再查。同时,李世民接到宫中邀请。太子李建成亲自设宴做和事佬,让李元吉给其赔罪,甚至还请了李渊来见证。
席上,李元吉自罚三杯:“二哥,都怪我。我前些时日听闻承乾在庄子上又种了两样东西,随口开玩笑说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会否跟西红柿一样。
“当时不过随口之言,说说就忘了,谁知道我那王府属官听闻后上了心,误以为我想要庄子上的东西,自作主张收买杜老四将东西偷来,想献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