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停顿了一下,又玩笑般地说,“而且,你们豪门圈大少爷的脾气也不应该这么乖啊。”
闻言,谢忱轻声笑了出来,漆黑的瞳仁凝视着她,平静,却又像是风暴来临前的海面,的确开阔旷远,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
他下意识地掐了下林听的脸颊,柔软但没什么肉,磨磨牙说:“我看起来很乖?”
林听也没藏着掖着,直白道:“我觉得你和谢小二简直就是亲兄弟。”
她特意咬重了“亲兄弟”三个字。
谢忱反应很快,咬了咬牙根,曲起手指轻敲了下林听的脑门:“你说我是狗啊?”
“大金毛多可爱了?不然二哈也成啊。”林听不以为然道。
谢忱浮皮潦草地掀起眼皮,笑了下说:“二哈留着给苏寅琛吧,他天生属二哈的。”
两个人笑得不亦乐乎,此刻,只有苏寅琛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大抵是气氛缓和了过来,一时间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和些许尴尬。
林听想了个话题,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的拖鞋,说:“谢忱,咱们一人讲一个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吧,打发打发时间。”
或许能帮他开导开导,她说:“我先来。”
“说起来医院啊,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小时候我爷爷遭受车祸的那一次还有我爹住院的一次,先给你说说我爹住院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年龄小,只知道医院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当时我去医院见我爹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我进去的第一眼看见我爹的时候,就直接哭了出来,边哭边喊,‘爸,你是不是快走了?’后来那整个病房的人连着我爸都没有告诉我,他做的手术是痔疮手术。”
“是不是很好笑啊?”
不过林听没有说这件事是为数不多父母在家比较长时间的内发生的,她讲得声情并茂,像是在演话剧似的。
“嗯,好笑。”谢忱懒懒地往身后一靠,发自内心地笑了下。
林听笑着,眼角还有泪光,从谢忱所在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左眼眼角的泪痣,小小的一颗,却很突出。
“至于我爷爷奶奶出车祸的时候,我小学六年级,当时中午很饿了,但是他们一直没有回来,我在家很听话,没有到处乱跑。”
“后来到了下午,他们也没有回来,那天我接到了我爹打来的电话,他只是平静地告诉我事实,没有任何掩饰的事实,然后嘱咐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听的手捏紧了些,每次回想,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然后啊,那一整个暑假,当别的小朋友都在游戏打闹的时候,我就要学会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把饭打包送到医院。”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会儿,耳边还有救护人员抢救其他病患时,病床滑轮滚动摩擦的声音。
谢忱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声线干净:“林三三,你真的把自己变得很棒很棒。”
没有伞的日子里,她在努力奔跑。
谢忱接过话,说:“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有妈了,所以我压根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总会有人说,我是没妈要的孩子。”
“但我不在乎,毕竟没有吃过糖的孩子就不会有很大的渴望。”
“但我还是经常问我们家老太太,缠着她给我讲我妈的事,后来老太太耐不住缠,就说,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温柔的女性,而且,她很爱我。”
谢忱很是平静,长舒一口气说:“但我始终不觉得妈妈有什么地方吸引着我,我只知道,她应该恨我才对,因为是我的出生,导致她的死亡的。”
“我爹的眼神总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奶奶说,我爹还真的挺爱我妈的。”
“我害死了他最爱的人,他却没办法惩治我,还要尽心尽力养着我才对,可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忱自嘲的笑了下,“想想也挺憋屈的,我对不起这个家,所以拼命的想要逃离。”
随后,谢忱扭头看了眼旁边走廊的方向,“林三三,你看,等在产房外的是我亲爸,里面的是和我妈有八分像的苏阿姨,还有他们等了这么久、呵护了这么久的宝宝,好像,还真就我一个是外人。”
林听怔怔的看着谢忱,眼神讶然,以及倒映着的谢忱身影,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