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地蹲下,朝身旁的路笺歪歪脑袋,“介意吗,我出手帮你了噢。”
“请便。”他头也不抬。
“喂喂,你个抛兄弃姐的倒霉孩子!都这时候这局面了,你还帮他?你有没有良心!”睚眦也不知道在哪,还能吵吵。
与此同步而至的还有更猛烈的风雷气旋。
持续的雷暴搅得山门的气压忽高忽低,若非身上有神体碎片支撑,迟问估计自己得爆裂而亡。
“良心?”迟问站起身挺直腰板,“有啊,正因为我有,所以我要帮他,毕竟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小可爱。”
而不只是路笺,这些因为神仙打架莫名其妙被控成傀儡,在三辰魂祭中亲手把自己和亲人的命数断送的神使,也是她的信徒。
断音除了无条件听命于音主,余下一切都与常人无异,他们是完全清醒着绘下了这个杀阵,此行之折磨不亚于刀口舔蜜。
“以前我是不是跟你们一样变态我不知道,但现在我想当一个好人,一个健康的偶像。”迟问幻出招魂幡来。
启境干仗的规模太大,她其实看不懂这些神啊灵的之间是个什么力量体系,但迟问窥了路笺两次,每次都觉得他很丧。
丧嘛,阴间特产,她有的是。
困着两人的雷槛气压诡异,迟问身负风灵,站都站不太稳,但还是花了两秒,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动场上新死的亡魂。
按理说,这些断音死了便不会再受
音术所控,若汲魂用之,恰好是又凶又戾的大好肥料,给路笺这食人花最最合宜。
但迟问有良心嘛,所以算了。
她念了句可有可无的法咒,转起手里的魂幡,“本来想把境灵绑了送你的,但眼下这份礼,你应该更喜欢。”
猩红的魂魄擦着纯白的织带奔出,一瞬四散,雷电禁制根本慑不住它们。
满场的电击炸响掺入了惨绝人寰的嘶嚎,路笺再次身如鬼魅,原地一纵,片刻便将迟问放出的游魂尽数掠杀,拆吃入腹。
草木异动,风起云涌。
有用?那就好。
迟问横起招魂幡回护自己,再次回到观众模式。
她放出去的,其实是自己从业八年的私藏,是她走夜路时顺手捡的孤鬼野魄,要说有多厉害倒算不上,但绝对要多阴戾有多诡谲,要多哀怨有多凄凉。
荒魂入不得轮回,没有一丝意识,游在世间也是为祸,送给路笺正好。
不知何时已破出雷槛的小仙兽转眼已立在了法阵正中,他周身再次涨起黑焰,但这回没再吞天闭日,只象征性地给自己鬼火色的双眸打了个光。
啧,能控光?他该不会是……奥特曼吧!
如凶兽低吼的震鸣倏地笼住山门,路笺身上的氛围触底反弹,蓄势待发。
一阵轻快的弦音回应了他这番摧枯拉朽之势,囚牛也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是零是整,迟问只能听见她奏的乐,没找见人。
但山门的焦土上立起了不少“人”。
地上被路笺拆得稀碎的断音竟在琴声中漂浮着跃起,随意聚在了一处,组着根本不属于同一人的尸身,以一种十分不符合生物学逻辑的姿态与速度朝他袭去。
不能把弄意识,就驭尸起舞嘛,这帮神果然不干人事,迟问刚才那点良心现在成了笑话。
她没忍住,骂了句不堪入耳的,下一秒便险些被雷击命中。
“没大没小!”睚眦痛斥。
路笺再一次闪现眼前,空手一截拦住了天雷,晃起身来又吐了口血。
电光照射下,那本就可怖的彩绘面具愈发狰狞,驰魂夺魄。
他这手是二向箔吗?
迟问已然没有情绪再震惊了,“你不必管我,把他俩摁了,快。”
“别着急,先回你的见面礼。”
他说完五指一拢,还藏在紫袍神使身上的境灵惊声一叫,仰面摔下。
一股黑气绕着那断音的脚踝一提,生生将境灵从神使的身体里拽了出来,拖进了这边雷鸣不止的结界中。
电光灼得它惨叫连连,奈何这物化灵浑身都是黑的,看不出半点伤势。
路笺单手擒住境灵,扼得它连惨叫都再发不出,更使不上劲做任何反抗,只能由着人家把自己砸在地上。
“没脸没皮,还怪招摇。”路笺手上没有卸劲,只嫌恶地冷哼,“啊,不如我给你弄一张脸吧。”
他的手扣上了自己的面具,那虚妄的鬼脸竟在这会儿变成了实物,被路笺一摘,反手摁到了境灵脸上,“永生永世
,烙着它,不许揭啊。”
黑火在境灵脸上燃起,裹着那个彩绘面孔,淬出了诡异的青色磷光。
路笺松开它站了起来,任境灵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嘶嚎,没再看它一眼,只是扫了扫雷槛外满场的舞尸,然后缓缓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