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只有呜呜咽咽的啜泣声不停息,姜时趴在陆允淮的手臂上,突然地张嘴咬住他的手腕,像被逼急了的兔子,发了命地不松口,仿佛要把血管咬破。
陆允淮被咬得生疼,也和他较着劲不撤开。
这样僵持着,最终,还是姜时先妥协松了口,含着满嘴的血腥,目眦欲裂,“你骗人!你们都骗人!”
“我是怪物……我就是个怪物……”
姜时泣不成声,有一千种、万种恶魔的声音撕扯,折磨他。
欢声笑语,鄙夷嘲弄,欺骗辱骂,卑微,肮脏,邪恶……
这才是悲哀的他啊,天生的怪种,撕不掉的烙印,一辈子像污糟的烂泥阴暗茍且——
“姜时,我们是朋友,能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大家快来看啊!他的手,他的手……”
“就这样还好意思去参加书法比赛,真是笑掉大牙了。”
“哈哈哈,怪物~怪物~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他压抑了十年之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悉数爆发!暴虐如洪水猛兽的悲愤和不甘简直要击穿这个十六岁的少年——
“我恨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时撕心裂肺,在陆允淮的怀里剧烈挣扎起来,一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连陆允淮都不经防摔倒在地,对着面前的课桌怒不可遏地发泄。桌子被踹翻在地,课本试卷乱撒一地,他像一只毫无理智的野兽,一拳一拳摔打周围的一切!
陆允淮难以置信地怔住一秒,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前压制住姜时,双臂死死锁住他,“姜时!停下来,你特么不想要手了吗!!?”
“你放开我!!”
姜时砸红了眼,根本不管东西尖不尖锐,指节血红一片,血溅在满地的书上,陆允淮把他压倒在地,企图让他冷静。
姜时本来还在仰头挣扎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像一下被水扑灭的火焰,没了反应。
陆允淮疑惑,谨慎地微撑起身看他。
结果,姜时眼中恢复清明,蓦地崩溃大哭,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右手在身侧的衣服上来回擦拭血迹,伸着手去够封面溅了血的生物书,用四根手指攥住一角,揽在怀里。
“呜呜呜,陆允淮,生物书……你的全明星,呜呜呜~”
“书都脏了,呜呜,都怪我……”
好家伙!陆允淮那个心啊,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呲着牙把这辈子的“卧槽”都在脑海里山呼海啸涌一遍了,两只大手捧着姜时的脸吧唧吧唧啵两口,“妈的,姜时,你特么想搞死老子是吧!”
姜时只是抱着那本生物书抹一把眼泪,望着他继续哭。
陆允淮心疼又好笑,拉住袖口替他又擦一遍眼泪,然后扛起姜时,大步往教室门口走。
“等一下,去哪儿?”姜时一阵天旋地转,怀里抱紧了生物书,望着满教室的狼藉,犹自抽泣中慌忙推他肩膀,“别走,先把……教室收拾了。”
“别动!”走出门口,陆允淮把人颠了颠,当做警告,“教室我一会儿来收拾,先去医务室看看你的手。”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姜时发泄一通,这会儿力竭,还没完全缓过来,只推搡他肩膀,说的话听起来是飘的。
“怕什么?教学楼又没人。”陆允淮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把姜时放……放到一半横臂往他腰间一带,稳稳当当背上他不停留地往楼下走。
突如其来被旋了半圈,姜时唬了一跳,又羞又愧,一言不发地环紧了他的脖子。
陆允淮心里一愣,但速度不减,只悄悄挺直了背,愈发气昂昂地迈着步子往医务室走。
这边,形体室,宋今俞噔噔噔跑去找祁之焓,结果被祁之焓拦在了门外……
“不行,你不能进去,这是我们班的机密。”门开得很小,祁之焓挡在前面,反手放在门把上防止宋今俞偷袭。
他说着还不太放心,直接往前移了下身子,把门彻底关了,里面传来的一点嘈杂也彻底隔绝。
宋今俞:“……”你这样防备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在集体荣誉感面前,祁之焓是相当识大体的,任宋今俞怎么花言巧语,巧舌如簧都撬不开他的嘴,问就是不知道、不明白、不搭腔,简称一问三不知。
借着刚从形体室出来的那股热乎劲儿,加上室外有点凉风,宋今俞敏锐地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突然贴近他,在颈边嗅了嗅。
“你喷香水了?”
很淡,像雨后森林里爬满青苔树木的味道,是种木质香。
祁之焓轻微动了下眼睫,暗想这人鼻子怎么这么灵光,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没有,应该是从别人那儿沾上的。”
宋今俞像目光锐利的猛禽,一点点痕迹就足以抓到重点,审视着他问:“你们班是不是什么古装节目?”
……祁之焓对他这样不守江湖规矩的行为相当气愤,他就知道不能和宋今俞多待,班级机密迟早会泄露的!他都守了这么久,居然喷了点香水就栽了。
宋今俞的属性就和缉毒警手里牵着的一样。
他心里这样想着,目不斜视地说:“当然不是,你少来探我们班了,总之我们班肯定会比你们班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