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
九月份的天气,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冷?宋今俞的眉间微微蹙起,转头迎向黑天的雨幕。
广场上高立的照明灯照出近处的雨一丝一丝接连不断,好像静止不动的线将天与地缝在一起,可细看之下又觉是根根绷直的利刃,直插地面,囚住整栋教学楼,趟过去就要割得遍体鳞伤。
灯光之外,黑暗无边,还有多少锋利潜伏?这简直是一场天罗地网!
而祁之焓就握着他的手,只握着他的手。
“怕雨?”
“不怕。”
宋今俞注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握着他的手没有这么僵硬,他回答就不会显得这么逞强,而他也不会觉得心疼。
祁之焓垂着眼眸与他对视不避不闪,宋今俞倾身逼近。
“躲不躲?”
“不躲。”
“躲不躲?!”
“不躲。”
伞面晃动一瞬,宋今俞的另一只手牢牢抱住祁之焓,冰冷的身体逐渐松懈,他奖励似的拍了拍,在他耳边含笑低语:“好哥哥,送你回家。”
宋今俞松开祁之焓,抽出被覆着的手,反将他的手握住。
走下阶梯时,祁之焓凝望一眼这场雨,覆在手背上的皮肤如此温暖,他用另一只手扯了扯宋今俞的衣角,诚意道:“宋今俞,我请你喝旺仔吧。”
“什么?”宋今俞怀疑自己听错了。
祁之焓加大点音量,重复道:“那天是我不对,我请你喝旺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今俞闷笑一声,重点完全和他不在一个点上,回答他:“好啊,你请我喝旺仔,我送你回家。”
祁之焓略一思量,他应该是不生气的意思,于是点头同意。
一把伞进入了雨里,在超市停留,祁之焓为了表示诚意,买了两瓶旺仔给宋今俞,自己喝一瓶。
雨在半路的时候停了,乌云散开后,露出月亮高悬,但宋今俞没有放开祁之焓的手,所以一路撑着伞到达了离出租屋最近的那个路口。
他们在路口分别,祁之焓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宋今俞,明天考试加油,祝你考个好成绩。”
“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这个月的补习。”宋今俞莞尔一笑。
清冷冷的月光与他琥珀色的眼睛意外的很搭配,祁之焓觉得他这份自信和他的眼睛一样都与阳光很相衬。
第二天一早,宋今俞悠哉悠哉走进考场,考场里的人还在趁着时间再看看书,他连片纸都没带。
他掐着时间进来的,一眼就瞧见了和他同个考场的祁之焓,在靠窗的第一排,而他则在靠墙的第一排。
对上祁之焓有些惊讶的眼光,宋今俞镇定自若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卡在衣兜里的钢笔和2b取出来放桌上。
考试考号是按照排名来的,祁之焓是因为转校生没有初始成绩,所以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位,而宋今俞则是用实力证明自己在最后一个考场当第一。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宋今俞习惯先写作文,空着古诗词默写,这部分他默认不要,因为他背书不积极,通常写不出来。
可以说语文是宋今俞为数不多感兴趣的科目,他的其他科总是在巨大的落差中起起伏伏,但语文却一直位列前茅——即使古诗词默写每次都空着。
宋今俞比较喜欢这种咬文嚼字的感觉,其实他并不认同答案,但他总能一眼看出出题人想法,然后自觉不屑地腹诽出题人七零八落的脑神经与脊神经揉搓成一团毛线了,才会如此牵强附会地将答案与解析胡扯一通。
他写完就坐着思考自己为什么喜欢语文,余光所及之处不是还在埋头与作文死磕的,就是已经抢救无效昏昏欲睡的。
按照以往,他本该交卷走人的,但他视线往左移动,静静观察隔了两个座位的祁之焓。
祁之焓坐的很直,中间的两个人遮住他的下半身,宋今俞想象他的姿势,左手搭在桌上,右手握笔,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像每一次他给自己讲题时那样圆润莹白,让他移不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今俞分出一点余光看教室正中高挂的钟,即使只剩一分钟,祁之焓的神态也还是从容不迫的,不像其他人越到最后越是慌到拿不稳笔。
铃声响起,他看见祁之焓如梦初醒般抬头,右手立时停笔。卷子从后往前传的空隙里,很多人会抓住机会再多写几个字,宋今俞从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推测出他作文没写完,但他没有再落笔。
第一排的同学将传上来的卷子交到讲台上,宋今俞和祁之焓交卷子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站在门口等他收拾东西。
陆允淮面色菜菜地过来挽过他的肩,“救命!这个作文是人写的吗?虞美人这次非杀了我不可。”
作为全班倒一,陆允淮当仁不让的在最后一个考场与他们相遇。
看到祁之焓的时候,他还惊讶了会才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自来熟,陆允淮总有一种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豪情,况且祁之焓还是竹马兄弟第一个如此上心的人,即使他们话都没说过几句,但依然抵不过陆允淮已经把他当成好兄弟看待了,几句话就邀上祁之焓一起吃饭。
为了让学生更好的适应高考氛围,睿和的每一次月考都和高考一样的时间,考完就可以直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