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不知道?”奎子娘抹了一把眼泪,“当年险些被选中童男童女的便是我家奎子和芳芳。说我家孩子是龙凤胎,比
起一般的童男童女更有用。那时我爹还在,他拼了一条命才让虞不破放过了我家。虞不破只当这件事只有我爹知道,他却不知道,我爹私用暗语的方式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
奎子娘根骨不行,不能修炼。
但家里的亲人们多是修炼的,只是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和宗门弟子,有资源又有绝佳的功法。
全靠着自己摸索,便只能当府兵。
也就奎子娘的祖父天赋好些,当上了护卫长。
这样的修仙家庭,自然也有他们传承的方法。
“崖底下的妖怪胃口变大了之后,一年十二个人根本填不饱它们的肚子。虞不破这才把注意打到了周家姑娘身上。”
“这些年,只要是往外嫁的姑娘,若是一年都不回娘家一次,那就是被丢到崖下去了。我这一年一年的看啊。那些嫁出去的姑娘,从城西茅棚里的,到咱们这样胡同的。最后就是像桂花胡同,家里还有些小财的人家。”
奎子娘年纪大,脑子却十分清醒。
甚至可以说,是因为被刘肃的刀光震慑过,知道自己若是不把城主府那些人的丑恶嘴脸掀开,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越说,条理就越清晰。
“你们想想,那妖怪现在都会挑人吃了!要细皮嫩肉的,还要娇生惯养的。”
晏晏听得只觉得悲哀,不等她多感叹,奎子娘又说:“周家对城主府的事情估计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所以在算到今年已经有第六
个姑娘嫁出去之后,他们一家就赶紧为周家姑娘订了亲事。谁能想到呢?刚刚下定,未婚夫就横死街头。周家姑娘成了望门寡。”
说到这些,阿牛娘也知道不少。
“这我知道。周家姑娘不想嫁,被家里人强压上花轿,我那日还看见了的。”
阿牛娘怎么也没想到,那日的强嫁女,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在背后!
“妖怪来城里的第一天,我家奎子就遇见了。”奎子娘现在想想,都后悔自己没有当时就带着孩子们离开。
她这些年一直都有要离开的念头。
只是看着家里那些牌位,老家一座座坟头,她又舍不得。
若是她也走了,那每年的清明冬至,都没有人给家里的人扫墓了。
还有奎子爹,他当初初次入府兵,回来之后就不对劲,第二次就没回来了。
按照她对丈夫的了解,丈夫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城主府的事情,试图救下那些孩子和姑娘,最后只怕也命丧妖怪之口。
“奎子说,那个妖怪是周家姑娘。也不知道周家姑娘遇到了什么事,回来之后竟然就剩下了一个脑袋,还有一点理智,看到了他也没有动手,只是冲向周家。”
奎子娘叹气,“第二天,我们就发现,周家人都死光了。后来周家姑娘回来的越来越频繁,就像崖底下的妖怪一样……”
晏晏在一旁听得唏嘘不已。
周家的转变,很难说没有城主府的参与。
“那……”晏晏看着奎子娘
,“你想怎么做呢?你如今就算是冲到大街上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和她关系这么好的阿牛娘一开始都是持怀疑态度,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亲自杀了虞不破。”奎子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上面有很多的茧子,但大多都在手掌上。
而她的兄弟和父辈,因为修炼的缘故,茧子大多都是在虎口。
她做不到,只能想一想。
奎子娘也不会求着晏晏去做这件事。
虞不破的实力,她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多少也能推测出一星半点来。
眼前这位青衣姑娘很厉害,但在刘肃面前都如此吃力,就更不要说虞不破了。
“我如今只想我的孩子回来,然后离开衡兵城,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奎子娘无声的流泪,坐在一旁,还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姑娘,你也尽快离开这里吧。那崖底下的妖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虞不破带上童男童女过去。”奎子娘抓住晏晏的手,“你若是能走,就尽快走。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外面的人,让这世上的人都知道,虞不破这仁义的城主名声,是用了多少条人命换来的!”
晏晏的手被奎子娘牢牢抓住,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那双眼睛里闪动着炽热的光。
谁说英雄就要趁少年?
奎子娘如今敢说出衡兵城的一切黑暗,甚至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
又如何能说不勇敢呢
?
“我……”
“不用走!”谢屿打断晏晏的话,看着满地狼藉的司命星官庙,轻摇着折扇闲庭信步般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