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霖没有说话,二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良久,他轻声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醒来的那日。”萧念慈从怀里拿出画像交给他,笑了笑说:“你长得真好看。”
顾清霖眼前浮现出那个孩子的模样,他的眼神和萧念慈一样,也是这般说:“你长得真好看。”
画像上注有名字,解疏影,林祥,唯独他的是佟木木,字迹同另外两张完全不同。
萧念慈看着画像里的人,噙着笑,真假参半的说:“你的这幅字是我写的,我很满意。木木,你能留着它吗?”
“不能。”顾清霖折起画像塞进袖袋,大步走到树荫下解开缰绳,其实他想问萧念慈,若是他不答应会不会放他们离开?但他没有问出口,就像萧念慈未曾问他是否答应一样。
马蹄轻抬。
“你随我过来的时候人手就撤了。”萧念慈说:“木木,我要走了。”
顾清霖坐在马背上,拉住缰绳回首,冷眸盯着他,一字一顿的咬牙道:“萧念慈!”
这人着实可恶,从他说起刑苏的善良就已经挖好了坑,林间木屋欲语还休,此时此刻坦诚相待。知晓顾清霖不能答应,便唤佟木木。拦住马车分明就是威胁却又只是为了让他过来。
“什么时候叫我阿念?”萧念慈不舍的看着他,浅笑着:“我想听。”
顾清霖瞪了他一眼,疾驰而去。
城外坦言下
城门侧旁的茶棚内,刑苏与解疏影相对而坐,周边空无一人。
“阿念对他并无恶意。”刑苏倒了盏茶推到解疏影身前,“大将军不必忧心。”
半个时辰前,骑兵撤退,解疏影跳下马车去寻顾清霖,刑苏手持马鞭拦在他的胸前。
“啧。”解疏影喝了口茶,揶揄道:“大公子陪人演戏不累吗?”
刑苏笑了两声,“你都不累,我又怎么会累。”
“毕竟,我不用探听消息,也不用画图。”
解疏影漾起笑,端着茶盏放到唇边,道:“大公子若是想要,说一声便是,我送你啊。”
“这怎么好呢?”刑苏抿着茶润口,“倒是大将军,想要城防图同我说啊,爬上爬下的有失身份。”
“大公子说的是。”解疏影放下茶盏,双手置于桌面,认真的说:“我想要奚夏的城防图,地势图,还有大军分布图,若是有行军的文册就再好不过了。没有文册也行,毕竟战场千变万化的,给我将士的图名册也能凑合。”
刑苏握紧盏,气急反笑道:“我把奚夏送你不是更好?”
要说得寸进尺,解疏影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只见他思量了片刻说:“据我所知,奚夏的国主是刑樾,大公子想送怕是也没这个权利。大将军体量你能力有限,把你们奚夏号令全军的令牌给我就行。”
“真是不巧。”刑苏提壶给解疏影添上茶,“醉酒砍坏了,不然一定赠你。”
解疏影盯着刑苏看了会,放低声音,近乎无声的问:“既拿下王宫,为何要撤兵?”
刑苏微怔,他本是应萧念慈之意来拦着解疏影去找顾清霖,没曾想会有此一问。
偏偏解疏影还眼神诚恳,流露出的不解是对好友的惺惺相惜,刑苏不禁说了实话:“他们给阿念下了毒。”
待反应过来,话已出口,刑苏闷闷不乐的将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解疏影握盏的手顿住,这法子还真是,缺德的有奇效。他提起茶壶给刑苏倒上茶,以茶代酒,说:“敬你。”
刑苏苦笑着举盏相碰,“还是你好啊,一句想娶安王,你们皇帝就亲自把他送你府上了。”
喝的是茶,却比酒更醉人,解疏影端着茶盏轻轻晃着,调侃道:“你这打哪探的消息,一点都不准。”
“哦?”
“皇上没应允。”他倾身悄声道:“我去安王府把小王爷偷回去的。”
“……”刑苏愣了又愣,继而对解疏影竖起拇指。
解疏影不屑的压下刑苏的手,“萧念慈找我家木木做什么?”
刑苏拿开解疏影的手,不悦道:“我哪知道,或许是瞧上他了,一口一个木木。”
“……”解疏影收回的手停在半空,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答案。
半晌笑出声,讥讽道:“大公子这醋劲够大的。”
刑苏回讽,“你不醋,你不醋看这么紧!”
解疏影坐到刑苏旁边的长凳上,略带得意的说:“他唤我阿影,称他萧兄,我醋什么?”
说罢挪回对面,端起茶盏晃着,趾高气扬的像是只斗赢了的公鸡。
刑苏僵了一剎,见这只大公鸡不安的看向顾清霖消失的路口,出声道:“刑樾的手没伸到这里,阿念身边也有暗卫跟着。”
解疏影收回视线,望着刑苏。
“我不想为刑樾而战。”刑苏望着路口,“也不想护着奚夏。要是当初能够未卜先知,在捡到阿念的那天,我就会带着他跑的远远的。”
“解兄。”刑苏说:“别步我和阿念的后尘。”
刑苏的痛刺疼了解疏影的眼,他移开目光,极轻的说:“他不过是个体弱多病的闲散王爷罢了,威胁不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