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芜城离此地不算太远,江西晴骑驴行半月就到了。她进城的那天,雨雪飘零。
江西晴骑着毛驴进了一家客栈避雨,顺便在店中打听重影庄在何处。
店伙计听了江西晴的问话,连连摇头道:“重影庄?没听说过。我们这里只有个叫作西来山庄的。”
邻桌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客人道:“姑娘你别向他打听事了,他年纪小,有很多事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重影庄,就是如今的西来山庄。西来山庄不在城里,在城外的西来山上。这山庄已经闭门谢客多年了。”
“谢客不见?这是为何?”
“这我哪里知道。”
江西晴谢过邻桌的客人,待雨一停,她骑着毛驴出城,往西来山去了。
到了西来山庄大门前,江西晴一手牵着毛驴,一手扣环敲门,站在门外喊人。
她等了一会儿,一位老仆在门内喊道:“请回吧,庄主不见客。”
“是凤花婆婆叫我来此处的。”
江西晴听见门内脚步声渐渐远去,一时有些泄气。
难不成这趟要白走了?再等等吧。
过了一阵,老仆又回来了他开了大门,道:“庄主有请,请姑娘去正厅见我家主人。”
老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仆。他招呼小仆接过江西晴的毛驴和包袱,安排江西晴住西边的一间空屋,那是专门安排给客人住的屋子。
小仆牵着毛驴,背着江西晴的包袱离开后,江西晴便随老仆来到正厅,只见正厅中央焚香烧炉,紫气袅袅。正厅上坐着一个面容严肃的老者。
老者身上穿的衣服深沉华贵,显得他气度不凡,别有一番精神。他本人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人姿态,目光永远是向下看人。
老仆把人带到正厅后,便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江西晴这些年外出次数不多,却也在家中或随兄长接见过不少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眼前这个看上去颇为冷厉的老人压根吓不到她。她面色如常地审视着坐在正厅高位上的人,看够后,她从容地朝老者拱手道:“晚辈江西晴见过萧庄主。”
老者闻言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些兴味。
“你——知道我?”
江西晴道:“我只知道你的名字是萧落羽,这是凤花婆婆告诉我的。她说,萧落羽是她的一位故人。”
老者脸上露出微笑,眼中却透露出阴毒的目光。
这不像是听到故人时该有的神情。
“没错,我就是萧落羽,姑娘请坐。”
江西晴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道:“多谢萧庄主款待。实不相瞒,晚辈来此,只是希望能在贵庄借住几个月。待明年开春,我再离去。不知贵庄可否收留我?”
萧落羽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视线落在江西晴悬挂在腰间的金鳞刀上,目光微亮,他道:“你是江鹤影的什么人?他的刀,怎么会在你这儿?”
江西晴本想爽快地一口气答出来,却又想到那不快之事,因此心里有了计较,语气也冷淡了下去:“我是江鹤影的……女儿。”
“哦……”萧落羽露出个了然的神情,“我偶然间与你爹见过一两次。你爹在江湖上素有盛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你是他的女儿,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就暂且在我庄上住下吧。”
住处有了着落,江西晴眉头舒展,一扫愁容。
“多谢萧庄主,今日相助之情,晚辈没齿难忘,日后定会报答萧庄主的恩惠!”
萧落羽道:“不必多谢,虽然我是看在你爹的情面上留下你,但若没有你口中的凤花婆婆,你不会有机会踏入此地。”
江西晴道:“庄主认识凤花婆婆?”
“嗯,不仅认识,还很熟。不过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必知道。不如说说,你是如何认识她的吧!”
江西晴就将与凤花婆婆相遇的事说给了萧落羽听。她发现,只要她提到凤花婆婆,萧落羽脸上的笑意就会多一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萧落羽脸上的笑有些阴冷,仿佛不怀好意。
萧落羽沉浸在江西晴说的话中,完全没留意到对方怀疑的眼神。等江西晴说完,他脸上的神情仿佛意犹未尽,还欲再听下去。
“看来她过得很好,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道她现居何处?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一直想着要不要去见她一面,却总也找不到人。”
“这个……恐怕不行。我答应过凤花婆婆,不能将她的住处泄露给任何人。”
“哦……那好吧,既然如此,”萧落羽面露失望之色,他按住扶手缓缓起身道,“江姑娘,天色不早了,你我去偏厅用晚饭吧,莫要饿着了。”
客随主便,江西晴和萧落羽今夜就在偏厅吃了一桌清淡简单的饭菜。
偏厅里的人很少,只有两个侍立在侧的婢女,以及这一客一主。虽说这里是偏厅,却同正厅一样华贵,一点不输正厅。只是不管是偏厅还是正厅,周遭仿佛都蒙上了一片模糊的阴影,暗沉沉的如同坠入了隐秘的夜色中,就像是有意藏起某些不能言说的骇人听闻。
萧落羽用食不语,江西晴也不敢多话。她平时是个话多的人,即使是和别人一块吃饭的时候,嘴巴也很少闲着。但今晚在这餐桌上,迫于这阴沉沉的微妙气氛,她一语未出,耐着性子吃了些东西,腹中略微有些饱意,就放下筷子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