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展票可以进入展厅两次。
呼吸到新鲜空气之后心跳缓和了下来,林从沚呼吸了几下。艺术馆出来是个广场,有乐手弹着乌德琴,乐手身边围着跳舞的人们。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里,萧经闻鲜少谈及他家庭。其实想想,林从沚根本不知道他家庭对于一个同性恋继承人是怎样的态度。
再退一步,他今年33岁,没有婚姻压力,不必给任何人面子去相亲,连托辞都不必有,那他是做到了怎样的程度。
有小朋友在互相泼喷泉水,尖叫着追逐对方。单纯的灵魂永远能直面真实的欲望,小孩子只想玩乐,他们追逐对方的脚步也会因为来到广场的冰淇淋车而停下。
他终于成为一个视艺术品为一串金额的资本家,他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占据整个仓库的展品、拍品,他聚集着常人难以设想的财富,然后问他——你告诉我,什么是艺术品。
他走到这一步,完成了地位上的‘弑父’成为新一任‘国王’。
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
而这个部分,是林从沚最不愿意承认和接受的。
因为想要和自己稳定地在一起,所以成了疯狂的资本家,疯魔之下连自己都想利用来“造神”。
五年前疯狂的王储被一切蒙蔽,最后连小王子都没有放过。
任谁都知道,一个人要足够强大,强大到一定地步,才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缚。
可五年前的林从沚不理解、不接受、不妥协。
五年后的林从沚,站在塞维利亚耀眼的阳光下,他终于直视了造成他们分手的,最源本的问题。
是萧经闻依然想和他在一起。五年里萧经闻进入了某种痴狂的状态,他从一个‘想赚点钱’的项目经理,变为‘行业一切为我所用的资本家’。他真有那么爱钱吗,还是他真有那么爱林从沚。
做一个绝对意义上强大的人,能保护小王子的人。那是他充斥名利钱财世界里唯一纯粹的存在。
而保护他,和他在一起,王储不够,要成为国王。
林从沚想点根烟,火机还没掏出来,烟就被萧经闻拽了下来:“禁烟广场。”
“不是,你这五年过的,不抽烟不喝酒,你怎么解压?”林从沚失笑。
“我?”萧经闻捏着他咬过的烟,说,“想你啊。”
第26章
“嘭!”
广场上有小朋友的气球破掉,一群鸽子被惊起。
萧经闻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朵干花被揉碎了散进风里,已经枯萎太久,早没了重量。
到此时此刻,萧经闻手机依然在不断进来消息,他关掉了铃声和震动。他从业以来第一次放下那个公司,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任性’。
他微微抬头,被阳光刺到眼睛,眯起了些。
怎么解压。想你啊。多么自然又真诚。
林从沚还捏着打火机,自己舒出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晨间阳光描摹下的萧经闻。五年前那个在人行道满身酒气扶着树吐得惨兮兮的人,那时候他还觉得这是个迫于应酬的普通社畜。
这五年,时间走得倒轻巧,一晃眼就过去。
屿城这阵子正是多雨潮湿的季节,和塞维利亚截然相反,这里阳光滚烫,广场上小孩儿玩一会儿就被晒得一个个面颊发红。大约是之前阴雨缠绵了太久,连萧经闻都有些眷恋这自然的温暖。
林从沚转头看向他的时候,眼睛在他侧颈停留,这个部分是林从沚在他身体上最喜欢的。
大约是察觉到了比西班牙阳光还烫人的视线,萧经闻也偏过头看向他。双方倏然对视,后者幽幽道:“没名没分的,你就直勾勾盯着我看。”
“……”林从沚心里那些酸楚遗憾瞬间荡然无存,前一分钟他还在感慨自己曾经只看见萧经闻如何利益至上,而忽略他变成这样的真正原因。后一分钟这位总裁又搞起了娇俏赧然,好像不给个名分被自己看几眼就受了天大委屈。
林从沚:“你适可而止。”
萧经闻:“好吧。”
他手里还捏着林从沚的烟,递过去,说:“收起来吧,这城市大部分场所都禁烟,你应该比我清楚。”
的确如此,他拿回那根没抽的烟,塞回烟盒里。
林从沚开始抽烟,是因为画毕业作品,那段日子愁得不行,而且当时学校一栋教学楼维护,壁画和雕塑的画室不能用,那些学生流散分布在各个空闲教室里。
那时候林从沚他们画室里一个雕塑的学生,楼上俩壁画的,天天砸呀锤的不说,出门还得小心别踩着别人的作品配件。
五年前的事情恍如昨日,细枝末节居然都能回忆起来。
他看着手里的烟,想起从前种种,又看向萧经闻。
“怎么了?”
“你之前说我长大了。”林从沚说,“我也觉得我长大了。”
萧经闻笑了下:“说什么呢,你当然会长大。”
“不是年岁上的‘长大’我是说……”他垂下眼。
“我知道。”萧经闻打断他,“我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你当然会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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