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一处连廊交汇的一处小亭子中,亭子的顶部布满了春雨之后新生的藤蔓,有一些还顺着柱子爬了下来。
宋祈安很享受作画的过程,不喜欢别人的打扰,徐忠将桌子撑开,放置在宋祈安要画的景物前,便退到角落等候。
宋祈安迫不及待将上好的画纸铺展开来,而后开始研磨。
当悬在正空的太阳慢慢挪动到宋祈安的面前时,她也终于画出一副较为满意的作品。
宋祈安将画摆在桌子上,任由它沐浴在橙黄色的余晖下,想等它晒干些再带走,哪知路的尽头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参见陛下。”
“李矫书郎?你怎么来了?”宋祈安手里捏着那幅墨迹还未干透的画,她本来打算赶紧离开,却还是晚了一步。
李衡讪讪地卖着笑脸,行了一个叉手礼:“回禀陛下,臣刚从蹴鞠场回来,凑巧路过,不知陛下也在这里,冲撞了陛下。”
没跑成,宋祈安索性将那幅画重新摊开,看着上面沾染到一处的墨水,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无碍,这里本就是谁都可以来的地方,若只是路过便回去吧。”宋祈安无所谓的挥挥手,以她现在的处境,可不好与那些个大臣有过多的往来。
“臣如今已经是宗正寺的官员了。” 察觉到小皇帝的不悦,李衡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不甘心……
他今天来到这里,当然不只是路过,而是专程来找小皇帝的。
“是吗?朕不大在意朝中的事,那就恭喜李爱卿了。”宋祈安不知道李衡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起官职,但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为了纠正自己的话。
思索了一阵,宋祈安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虽然她面上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已炸开了锅。
据她所知,宗正寺掌管皇族事物,这李衡迁过去,有李家的帮衬,最低也是个从六品的宗正丞。
李衡不及弱冠的年纪,又没多少资历,却已是六品官员,这些世家,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那李衡给自己说这些又是为什么呢?宋祈安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扯淡,李衡这种人怎么会……
“不知陛下现在有没有时间,臣……”
“没有,朕要到皇后那里用膳了。”宋祈安想都没想就打断了李衡的话,她实在不想和这人有什么交集。
宋祈安看着桌子上那幅有折痕的画,一把抓起揉成一团,又一股脑将那团画,连同画具收到小箱笼里,用眼神示意徐忠准备离开。
李衡并没有过多纠缠,宋祈安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来了行宫,这些人反倒不安分了起来。
宋祈安回到寝宫后,颇为不舍地将那团纸拿出来展开,又轻叹了一口气才将它放在烛台上烧掉。
这李衡,可真讨厌。
等手上的纸消失,李婉也刚好从外面回来。
“陛下今日回来得挺早的。”
“与其说是朕回来得早,不如说是皇后终于舍得出门了。”宋祈安说道。
来到行宫也有些日子了,但李婉愣是一次都没去过其他地方,都是在这寝宫的周围活动,自己每每回来都能看到她。
“臣妾今日去了一趟蹴鞠场,各家子弟在那里组织了一场比赛,陛下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李婉见少年有些闷闷不乐便提议道。
“算了吧,朕还有其他事情。”宋祈安拒绝了她,心里祈求着明日不要再遇到李衡。
李婉也没有多说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知道这个少年心里有他自己的想法,她挥挥手让人将晚膳呈上来。
可惜,世事不遂人愿,宋祈安一连好几天总是碰上李衡,哪怕她换个地方,也总会被找到。
更奇怪的是,李衡来后,行完礼,便一言不发,站在宋祈安身后看她作画,偏偏宋祈安真的很不喜欢别人看自己绘画的过程。
李衡这异常的举动,也在印证着宋祈安心中的哪个猜想。
忍无可忍,宋祈安决定先歇几日,惹不起自己还躲不起吗?
于是这日中午,宋祈安用完膳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背起小箱笼出门,她坐在餐桌前,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皇后今日还是要去看蹴鞠比赛吗?”
李婉不知道少年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如实回答道:“嗯,今日是决赛了,殊儿也会参加,臣妾要去为他加油打气。”
“咦?小李爱卿什么时候会的蹴鞠,朕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宋祈安的疑惑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为此感到诧异。
李殊可从来没有说过他会蹴鞠这件事。
见宋祈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李婉也是趁热打铁,再次提出邀请:“陛下今日可有时间,要不要随臣妾去看看?”
“好啊,正好朕今日想歇一歇,做点其他事情”
正午的太阳毒辣,蹴鞠比赛在还要一个时辰后开始。
“陛下要随臣妾到殊儿那里看看他准备得如何了吗?”李婉见宋祈安没有别的安排便提议道。
宋祈安点点头,她自然是没有什么推脱的道理。
等两人到达李殊的房间时,便看见李欢早已坐在桌子前,双手捧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练习的李殊。
李殊身着便于活动的藏蓝色胡服,有模有样地带着球,只是看起来不太熟练了样子。
见到李婉终于来了,李欢也是很高兴,撒娇道:“阿姊终于来了,欢儿等得好生辛苦。”
看见宋祈安也来了,她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甜甜道:“参见陛下。”
闻言,一旁带着球的李殊也停了下来,对着她们行了一个叉手礼:“参见陛下,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