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追见她脸色越来越凝重,便说道:“也不一定是冲长公主而来,我已飞鸽传书告知清济,明日等他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明,不过眼下,却有更紧迫的一件事要办。”
流徽果然抬眸望着他:“什么事?”
郑思追两只胳膊横放在桌面上,探身凑近了些,微微一笑:“我饿了。”
流徽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忽然一顿,愣住了:“啊?”
郑思追单手托腮,可怜巴巴的含着笑,语气近乎撒娇:“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出来的匆忙,又没带银子,姐姐请我吃顿饭罢,好不好?”
流徽看着他,心里扑突扑突跳了起来,眼睫微垂:“是我疏忽了。”
当即唤了店伙,备下一桌丰盛的菜肴。
用过晚膳,郑思追送流徽回房。
他像个得了棉花糖的小孩子,眉开眼笑,步履轻快,上楼梯时,简直有些带蹦带跳的。
流徽实在忍不住,转头问道:“郑公子今天似乎格外的高兴,有什么喜事么?”
郑思追点点头:“难得姐姐请我吃饭,当然高兴。”
流徽被他那孩子气的喜悦所感染,不由得也笑了笑,说道:“这也不算什么……”
“果真么?那以后父亲再把我赶出家门,我就去求姐姐收留了。”郑思追迫不及待的接过话,眼望着她道。
流徽怔了片刻,转过头去,抬手朝旁边一指:“我到了,郑公子也请回房罢。”
郑思追倒也不纠缠,不过今日找她原有正事的,却不能不提,遂后退了两步,郑重了脸色,拱手作了一个深揖:“有件事,要向姐姐致歉。”
流徽讶然,忙道:“郑公子快快请起,什么事,行这样大礼?”
郑思追直起身来,将永昌郡主盛宝璐在京中散布流言之事说与她听,末了复又行礼道:“此事乃我之过,令姐姐平白受辱,但请姐姐放心,我已托了家母帮忙,流言不日便可消散。”
流徽微微笑着道:“郑公子言重了,他人散布流言怎能说是郑公子之过?反倒公子和令堂费心为我解决此事,该我道谢才是。”
说时也福身行了一礼,接上道,“夜深了,郑公子早些歇息罢。”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下逐客令了。
“嗯……”郑思追眼见着房门快要关上时,忽又唤道,“姐姐。”
流徽关门的动作一顿:“还有事么?”
郑思追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然举起右手作个发誓的样子,郑重其事道:“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烦扰姐姐了,姐姐好好休息,明天见。”
说罢,笑着转身离开了。
流徽呆了呆,缓缓阖上房门,几句流言蜚语算什么烦扰,她自接手家中产业以来,不知听过多少风言风语,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真正的烦扰,是眼前这个人。
沈晏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也以为那陆望明是冲洛微来的,然而仔细一想,却又不对。
陆望明再三问及他们是否认得却月,分明是不知道流徽和洛微的关系,既不知道她们是姐妹,又何谈是为洛微而来呢?
洛微听闻此事后,却没往自己身上想:“坏了坏了,他一定是追着却月过来的,许是见到姜家的商队自灵州而来,又同是姓姜,所以才想方设法引阿姐前去,借此打听却月的消息,你明天赶紧带兵把那些山匪都给抓了。”
沈晏却道:“先不忙,依我看,陆望明此番不像是单为找却月,待我明天去岚县打探清楚再说。”
洛微忙道:“阿姐还在那里,我也要去。”
沈晏本就准备把她带在身边的,不过……
他牵过她的手,眼望着她,试试探探的道:“山匪山匪,自然都藏在山里,明天可能要进山,到时候你若是跑丢了,我又得吓掉半条命,又该上哪一座山神庙去找你呢?”
洛微一愣,随即偏过头去,轻轻的哼了一声,小声咕哝道:“谁要你找,找到跟前来,也没什么好话,只会气人。”
沈晏见她终于肯接自己的话茬了,当即把人揽到怀里来,紧紧的抱住了,低下头,窝在她颈侧,轻声道:“当时气坏了是不是?对不起,我是一时昏了头,净说疯话气话,伤了你的心。”
“谁说我伤心了?”洛微故意道。
沈晏猛然抬起头来,却见她神情俏皮,嘴角微翘,分明含着些浅浅的笑意,也就猜着她是有意逗他,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能踏实,因问道:“你不伤心?你当时脸上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还说不伤心?”
说时,回忆起当时的情形,自己心里不免揪着疼了一下,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忍不住低头去吻她。
洛微抓住他的手,一歪头,躲开了,微微扬眉道:“脸色惨白就是伤心了?我当时逃命呢,那是吓的。”
沈晏干脆捧住她的脸,重重的亲了她一下:“胡说,分明是见到我才变了脸色的。”
“夜深月浅,你一定是看错了。”洛微眨眨眼睛,煞有介事的道,“我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有个赫赫有名的未婚夫,伤什么心?”
沈晏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胸口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模样实在太真,洛微吓了一跳,忙俯身问道:“怎么了?”
沈晏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的道:“旧伤复发了。”
“我去叫大夫。”洛微起身要走。
沈晏一把将她拽回来,搂在怀里,附耳低声道:“我这是心病,大夫看不了,只有娘子才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