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花篮挡住了夏逐溪遥望沈静松的视线。
她看着桌上的澳龙、大蟹,兴致缺缺。桌上的人聊了什么都她没听进去,时不时有人来推杯换盏,她笑着应付。
裴梓莹风姿绰约,握着高脚杯过来,在她身侧低声:“周围这三桌的人你都客气点,别给我丢脸。”
夏逐溪冷淡地瞥她一眼,没吭声,裴梓莹热情洋溢地问候贵宾,“魏总,请您可不容易”
夏逐溪对裴梓莹费尽心力请来的这个总那个总没兴趣,大多是厉涵那边的人脉。厉涵是裴梓莹的未婚夫,厉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从小倾慕裴梓莹。裴梓莹以前看不上他,不知道为什么去年突然接受他的追求,没处多久便见家长,厉、裴两家又有商业合作,顺利订婚。
准姐夫对夏逐溪的态度比姐姐好很多。
厉涵看夏逐溪没怎么吃,询问她是不是菜式不合味口,可以单独给她点餐,还说嫌闷可以出去玩,不用在意繁文缛节。夏逐溪对他笑了笑,说:“我挺好的,谢谢姐夫。”
午宴开始没多久,客人已大多不在座位上,举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谈笑。
夏逐溪离开主桌,从餐台拿走一杯勃艮第,向不起眼的角落走去。
“夏神!碰一个!”途中遇到一些熟面孔,夏逐溪举起酒杯当一声,不做停留。
经过浅香槟色纱帘,夏逐溪放慢脚步,假装闲庭信步。
角落里的桌子已经空了,宾客都往餐厅中心聚集。夏逐溪打乱悠闲的眼神,四顾搜寻,在餐厅另一端的餐台边找到了她想要的白色身影。
几位贵太太聚在一起。
“哦,姓沈,不出名啊。”裹着皮草的盘发太太说,她问身边的同伴,“你们听说过吗?”
另几位太太摇头:“没有。”
“从没听说过。”
“我只演过些小角色。”沈静松略微颔首,青丝垂落,唇角的微笑温驯谦和,眼底却透着清傲的光。
盘发太太抱胸昂首,目光轻慢地打量她,“那难怪了。我家老郭什么地位你也知道,国内首屈一指的名导。不是我不通情达理,想要入他的选角,自身本事要硬,不是你说两句诚心诚意会努力就能试镜的。”
说着,郭太太用长长的指甲挑了一下沈静松的下巴,沈静松微微蹙眉,郭太太的手拿开,沈静松雪白的下颌出现一线微小的红痕。
郭太太嗤笑:“你挤进厉总和裴导的订婚宴都想破了脑袋吧。”
“静松姐是我请来的。”
众太太抬头,夏逐溪笑容爽朗,阔步而来。她停在沈静松身侧,双目盛满她的容颜,“静松姐,吃的还合味口吗?”
沈静松的表情有小小的吃惊,旋即清浅一笑,“嗯。”
郭太太瞬时换了副面孔:“小溪,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上周我还跟你妈妈说,叫你有空和厉涵、莹莹一起来我家坐坐”
夏逐溪维持体面的微笑,转过头,憎怒地皱眉。
她和沈静松走到餐厅边缘的隔断后面。
两棵绿植把满厅喧繁阻隔在外。
两秒的安静,夏逐溪在西装衣包里找出一张纯水湿巾,想擦拭沈静松下颌的细伤,又觉得逾矩,便递到她手边,“我去找服务生拿点药。”
沈静松垂着眸子,嗓音低柔,“这么小的伤,没关系的。谢谢你。”
夏逐溪看着她,眼里波光起伏,“今天你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沈静松弯了弯明亮的眼睛。
阳光笼罩景悦酒店,全景套房的阳台春意暖融。
果拼鲜艳诱人,草莓上插着小花造型的小叉。
夏逐溪拈起一颗给妈妈:“妈,我说真的,帮我约一下郭攸导演,我请他吃饭。”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黏我,哼。”夏妈妈攘她,“下午你姐姐就要举行订婚仪式了,你来跟我说这些。”
夏逐溪拉她胳膊:“妈,你和郭导不是老乡吗,就约个吃饭的事。”
晌午太阳晒得人犯困,夏妈妈受不了小女儿缠,想回室内午休,稍微上了点心,“你找郭攸不会是想塞人进组吧?他正在筹备一个古装大ip,演艺圈不知道多少双红眼睛盯着。”
“妈~我最美最善良的妈妈~你帮帮我嘛,我保证听话,陪你旅游,给你按摩——”夏逐溪抱住她撒娇。
“哎呀,行了,我只能帮你牵个线,就像你说的单纯请吃饭。郭攸工作严谨,对艺人要求很高,凭关系塞不进去,劝你别抱希望。”夏妈妈边翻通讯名单边说,“你有塞人的心思,不如多帮你姐姐拓展资源,她也要拍新电影,缺人。”
“”得了吧,就裴梓莹那新项目,她写的剧本夏逐溪只看了开头就一脸懵,根本看不懂讲的是什么,爸爸都不愿意投钱,能拉到投资就怪了,也就姐夫为爱掷千金,投了点前期的启动资金。
夏妈妈起身,捞起躺椅上的薄毯,“我回屋睡会,下午在花园草坪举行仪式,你记得帮你姐提前调试设备,必须万无一失!”
夏逐溪托腮不情愿:“知道了。”
就知道使唤她。
正午室外没什么人。
夏逐溪坐在灌木长廊里调试音响和灯组。早先设备师都检查过了,裴梓莹对外人都不放心,要她全部再试一遍。
调试完毕,没有问题,夏逐溪在微信上给裴梓莹发了个ok,看到妈妈发来郭攸的私人电话。
她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踏在花坛边沿,另一条长腿大剌剌地垂着,两只手拿着手机,琢磨怎么帮沈静松牵线。
沈静松也许不是为裴梓莹来的,而是为了郭太太和郭导电影的试镜机会。这样想时夏逐溪酸涩的心好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