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妃和纯妃听了皇后的话,不由暗自咬牙。
皇后自圣眷日浓后,果然是腰杆子越发硬了。这要是搁在以往,她哪里敢这样对她们?即便是中宫之主,她过去手腕过于强硬,许多事还得她们配合着她才
能做成,没想到,自打诞下五公主又与和敬公主交好后,她倒是越发能耐了!也罢,就让她们看看,她能够得意到几时!
在敲打完嘉贵妃和纯妃之后,皇后神清气爽,只觉得好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了。嘉贵妃和纯妃虽然也做了不少恶心人的事儿,但是她们向来出手小心谨慎,让人难以抓到把柄,这次能够借机敲打她们一番,还是她们方才急着让皇后倒霉,给令妃帮腔之故。可以说,这样的机会极为难得。
当然,皇后也没忘了始作俑者的令妃。
哪怕令妃把话说得再好听,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得再低,也掩盖不了她是第一个挑事者的事实。
皇后挑眉问道:“方才,令妃你第一个认出本宫这步摇与先皇后的步摇有几分相似后,为何会觉得本宫是对先皇后不敬?若你不照实说,本宫就要认为,你是有意要栽赃陷害本宫了!”
令妃心中暗骂皇后难缠,嘴上却道:“臣妾那时候想着,皇后娘娘在先皇后还在时,是不戴与先皇后相仿的首饰的,如今却戴上了,难道不是妄想着与先皇后比肩?”说着,令妃看了和敬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当然,既然和敬公主觉得您此举不是亵渎先皇后之举,那定然就是臣妾想多了。和敬公主作为先皇后之女,她的判断总是不会有错的。”
说得倒像是因为和敬认可了皇后,令妃才认可皇后一样。
和敬闻言
,皱起了眉。
皇后见令妃到了此时还不忘挑拨,也有些恼了,果然,无论到了何时,都不能对令妃放松警惕。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也是在和敬跟前澄清的一个好机会。
幕后之人用这招来对付她,无非是想要离间她与和敬,以及让乾隆因为此事而对她生出些看法来。若是不把这里头的事给说清楚了,即便是和敬看在眼下两人达成了合作意向的份上暂且按下此时,终归也是她的一个心结。
若是有机会彻底让她这个心结消去,对于日后两人的合作来说,总是更为有利一些。
思及此处,皇后不知怎么,福至心灵,一段话脱口而出:“先皇后的光辉,又岂是我等庸脂俗粉能够夺得走的?哪怕是穿一样的衣裳,戴一样的首饰,我等也与先皇后相去甚远,不存在与先皇后相提并论的可能性!”
说着,她又看了看令妃:“当然,本宫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道令妃你是不是这么想了!本宫不觉得佩戴与先皇后相仿的步摇是对先皇后的亵渎,故而以这种方式向先皇后致敬。倒是令妃你,既然你觉得这样是在亵渎先皇后,那么,你前些日子,又为何要刻意穿了与先皇后当初相仿的衣衫,去菊园中呢?”
皇后的一番话,问得令妃哑口无言。令妃不知道,一向木讷寡言的皇后,何时竟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和敬闻言,轻哼一声,心中对令妃的厌恶
之情,又增加了几分:“当然是因为皇额娘光明磊落,令妃却心中有鬼了。自己借着我已故额娘的光复宠,又生怕别人也用了这招,却不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投机取巧的!在场诸位妃嫔之中,就属令妃你最没资格说皇额娘的不是,偏偏你是第一个站出来数落皇额娘的,现如今还真是流行贼喊捉贼!”
令妃被和敬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公主这话,实在让嫔妾惭愧了。”
素来以能言善辩的令妃,从未料到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笨嘴拙舌的时候。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说明白了,就散了吧。嘉贵妃、纯妃、令妃,回去之后好生反省反省。你们以下犯上,藐视中宫,按理来说,本宫怎么也不该就这样揭过此事。本宫这次饶了你们,是看在同为后宫姐妹的情分上,若是你们屡教不改,日后再这般行事,就不要怪本宫翻脸无情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妃嫔们交口称赞皇后大肚能容人,被点名的三个高位妃嫔脸上都低下了头。
……
后宫之中发生了这样“热闹”的事,自然不可能逃脱乾隆的耳目。
当然,乾隆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会与和敬以及后宫一众妃嫔有所不同。
在他的心中,孝贤皇后的地位无人能够替代。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在下意识地从其他妃嫔身上寻找孝贤皇后的影子,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继皇后。
从性情、到容貌、再到喜好,继皇后与孝贤皇后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所以,在得知继皇后试图模仿孝贤皇后时,乾隆心中是有些不高兴的,他觉得皇后没有自知之明。
简单来说,模仿乾隆心心念念之人,本身并不算是什么事儿,比如令妃,之前就经常这么做。但做这事儿也是有风险的,做这件事儿的人若是能够还原孝贤皇后某个瞬间的美好,再加上一点儿自己的特色,那么她就是成功的,她会得到乾隆的宠爱,但是倘若,她模仿的不像,或是毁了这份美好,那么,这种行为就是对孝贤皇后的亵渎。
毋庸置疑,在乾隆看来,继皇后是后者。
因此,当乾隆摆驾翊坤宫时,他是带着一腔怒气去的。但当他真的走进翊坤宫的时候,这火却发不出来了。
他看到和敬站在摇篮边,一边让小十二喊她姐姐,一边逗弄芃芃,让她跟着一起学。
小十二仰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无辜地看着和敬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额间挠了挠,他忽然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而一旁的芃芃,左手不知道攥着个什么东西,右手则扒拉着和敬的衣袖,让和敬低下头来。
和敬向来宠爱这个小妹妹,见她坚持,便如她所愿低下了头。
然后,和敬对上了妹妹黑曜石般漂亮纯粹的双眸,妹妹冲着她眨了眨眼,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插在了她乌黑的发间。
凤凰衔珠金
步摇在和敬的头上,散发着熠熠光芒,十分漂亮。
芃芃对于自己的杰作,似是很满意,她冲着和敬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了“求夸奖”的表情来。
和敬看着妹妹脸上灿烂的毫无一丝阴霾的笑容,想起当初自家额娘亲手把这支步摇插在她头上时的情景,心中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所填满。出降后,和敬时常佩戴这支步摇,看见这支步摇,她便仿佛看见了额娘一般。但等到额娘薨逝了,她又悄悄儿命人把这支步摇给收了起来,不敢去看,不敢去戴,怕睹物思人。
今日和敬见自家小妹妹好像对这支步摇很感兴趣似的,便命人将这支步摇取了来,准备赠予小妹妹。虽说芃芃是和敬的妹妹,但是瞧着和敬的架势,分明是把芃芃当成了女儿来疼。和敬身边儿的女官虽惊讶于和敬对芃芃的宠爱,到底还是照做了。
步摇几年未见过光,仍旧光鲜亮丽,显然,负责管理首饰匣子的人深知这步摇对和敬的重要性,时不时便拿出来擦拭一番,仔细养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