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有些惊讶:“祈嫔不是怕令妃怕得很吗?为了躲避令妃,甚至不惜在冷宫呆了几个月。怎么今儿个,她竟有胆子主动往令妃跟前凑?她就不怕,令妃又故技重施吗?”
黄嬷嬷道:“祈嫔既然有胆子往令妃跟前凑,自然是不怕的。娘娘您可别只看到祈嫔在令妃的‘欺-辱’之下躲在冷宫不敢出来的一面,就以为祈嫔怕了令妃了。换个角度来说,祈嫔其实也算是利用了令妃一把,利用令妃对她的打压,暂且避入冷宫,待坐稳了胎,才重新出现在众人跟前。”
“你是说,祈嫔有可能在被打入冷宫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了?”皇后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您可别忘了,祈嫔这一胎的月份,比令妃还要大上一些。既然令妃当时都知道自己怀孕的消息了,祈嫔又为何会不知道?便是祈嫔年轻未经过事儿,她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有经验的丫鬟婆子不成?”黄嬷嬷道:“若是祈嫔没有借着这个机会避入冷宫,依照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圣眷,她这一胎,是一定会被人盯上的。便是与祈嫔关系不睦的令妃能忍住不出手,也总有其他人会出手。她能安安生生地等到现在,也多亏了没人想到她还有机会翻身!”
“这么说,避入冷宫,对她而言还算是因祸得福了?可冷宫到底不利于坐胎,若本
宫是她,只凭着这一点,本宫就决计不会留在冷宫之中。”只要一想起祈嫔苍白的脸,皇后就不由心中打鼓。
黄嬷嬷却对此话不以为然:“当着您和太后的面,祈嫔自是要表现得可怜一些,以便激起您和太后对她的怜悯之心,以及对令妃的不满之情。可若是让奴婢来说啊,留在冷宫,还真不见得就是在受苦。”
“娘娘,您仔细想想,冷宫之中条件虽艰苦,但没有人会特地去监视冷宫的近况。祈嫔当时虽被废了,但心腹还在,宫中的人脉还在,那名与她家交好的太医也还在,她自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安心心地在冷宫养胎便好。昨儿个太后派去给祈嫔诊脉的太医不是说了吗,祈嫔虽面儿上看着消瘦憔悴些,腹中的胎儿却是好好儿的,只要祈嫔在生产之前好好进补一番,完全不算什么事儿。盘算下来,此番避入冷宫对于祈嫔而言,终究是获得的利处比弊端更多些。”
要知道,祈嫔和令妃不对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在过去,祈嫔在与令妃的交锋之中,几乎从来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但这回,从冷宫之中走出来的祈嫔,尽管没有过多地在太后跟前告状,但很轻易地就激起了太后对令妃强烈的不满之情。不得不说,苦肉计在这里头,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就连原本对祈嫔颇有成见的乾隆,在去见了祈嫔一面之后
,也绝口不提令妃可能伤心之事,转而命太医小心照顾祈嫔这一胎,并开始隔三差五地给祈嫔赐下各种东西。
什么东西珍贵,乾隆就将其一股脑儿地往钟粹宫赐,而乾隆自己呢,也开始自觉地时不时留宿祈嫔处。一时之间,祈嫔在宫中风头无人能出其左右。往日,这是只有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如今却让祈嫔得到了,不得不说,这其中,愧疚与怜惜,是很重要的因素。
乾隆本就是那等喜欢怜香惜玉的,不然,他也不会那般宠爱小鸟依人、我见犹怜型的令妃。在这等时候,祈嫔只要抓住机会,时不时在乾隆面前表现出她柔弱而坚强的一面,激起乾隆的保护欲,那么,乾隆对她的感情,怕是能够上一个台阶。
“既然祈嫔也不是一个善茬,本宫就放心了。看样子这回,咱们有好戏可以看了。”
以往,与令妃有关的争斗事件中,有七八成是与皇后有关的,甭管皇后究竟是斗赢了还是斗输了,过程都让人十分糟心。
而这回的争端,与皇后可以说是没什么关系,无论是令妃占了上风,还是祈嫔占了上风,对于皇后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皇后自然能够以一种较为轻松的状态作案旁观。
不过,出于皇后自身对令妃的厌恶,她已经决定了,在祈嫔与令妃的纷争之中,若是令妃占了下风,那么她乐见其成,可若是祈嫔占了
下风,那么,在祈嫔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的情况下,皇后不介意帮她一把。
但愿,祈嫔不要让她失望。
……
延禧宫中,令妃自打听说祈嫔因怀有身孕先是被放出冷宫,后又复位的消息后,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本宫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把她给摁下去了,结果没想到,竟是为她做了嫁衣!本宫那时候还觉得疑惑呢,祈嫔什么时候那么好对付了,原来,竟是在这儿等着本宫!”
茯苓一脸肉疼地拦着令妃:“娘娘,娘娘,别砸了,这些杯子可都是素日里您最喜欢的,砸了可就没了!再说,这些杯子还是皇上亲自赐予您的,这可是皇上的一番心意啊!”
令妃听了,总算不再与这些可怜的杯子过不去:“你方才怎么不提醒本宫?”
若是普通的杯子,砸了也就砸了,结果她方才一怒之下竟把乾隆钦赐的杯子给砸了!这要是没被乾隆发现,一切都还好说。可万一要是被乾隆知道了,乾隆会不会觉得令妃不珍惜他的一番心意?
想到这儿,令妃看着面前的一堆白色碎瓷片,也有些肉痛了。
砸东西一时爽,可在爽过之后,便只余下了尴尬和窘迫。哎,做人果然不能太冲动啊。
令妃决定,日后若是心情不好了再想发泄,得换种发泄的方式。
茯苓低垂着头,不说话。她倒是在令妃砸第一个杯子的时候就想提醒了,可惜令妃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砸完一个又是一个,根本就没有给她留提醒的时间啊。
“这些碎瓷片……还能粘起来吗?”令妃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
茯苓看着眼前一堆被砸的稀碎、且碎片还混在一起的瓷杯,很不看好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能。”令妃方才砸得有多解气,眼下这些瓷片就有多么惨烈。她们光是把每个杯子的瓷片区分开来,都不能做到,别说还要将这几个被砸碎的慈悲一个个地给粘起来。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茯苓身后的背景莫名开始沧桑了起来。
“既然无法再粘起来了,咱们就赶紧将这些碎瓷片给收拾了吧。”这时候,令妃已经开始考虑万一日后乾隆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乾隆觉得她轻忽了他的心意了。摔坏御赐之物这种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重罪,可作为乾隆心尖尖上的人,令妃只要为自己找好理由,自然能够逃过责罚。
当然,乾隆大概率应该是不会想起这么几个他偶然赐下的杯子。他若是想不起来,对于令妃来说是最好的。
心里头揣着事儿,反应就要慢半拍。等待令妃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朝着锋利的碎瓷片伸出了手……结果可想而知,她的手被碎瓷片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口子。她的手原本纤细而又好看,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可眼下,一道血痕横亘在那只手上,莫名让人心
中生出了美玉产生瑕疵之感。
“嘶!”令妃口中溢出一声痛呼,急得茯苓赶忙去给她找止血的药膏。这手就如同女人的第二张脸,万万马虎不得,若是一个轻忽之下,让令妃的手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要知道,乾隆素日里还是很喜欢令妃的这双手的。当然,令妃用这双手温柔小意地服侍乾隆时,他就更喜欢了。
在为令妃找药膏的同时,茯苓心中也有些纳闷。自家主子平时不是这样毛躁之人啊,今日怎么净做蠢事?难不成,是被祈嫔给气傻了?亦或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孕傻三年?
若是令妃知道,自己身边儿的心腹宫女已经给她安上了诸如“蠢”、“傻”一类的标签,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她素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心机手段样样不缺,才能够从一个宫女爬到如今的位置上。
谁知,眼前的残局还没有收拾好,令妃和茯苓就听到门口有人来禀报,道是祈嫔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