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姑娘,是真有魄力,也是真悍烈。
司马银朱五味杂陈,站在冷风里蹙紧了眉头。
一个女人想要打碎上下千年的窠臼,手捧笏板站在前朝,兴许,是得有她这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劲儿。
炮竹隐隐的闷响从太初宫传来,湖对岸的笠园灯火通明,有人高声催马。
寅时早过了,武崇训身为宗室,又是从二品的要员,为瑟瑟耽搁宫中庆典,明日点言官参上一本,随邸报发出去,九州天下便人尽皆知,后宫再由府监宣扬两句,到时候传言落实,不是请婚胜似请婚,这事儿便成了。
殿外日升月落,已经过了庆典开始的时辰,可是圣人还没露面。
一干人等像散了黄儿的鸡蛋,晃晃悠悠架不起精气神儿,有抱着笏板打呵欠的,有倚着柱子吹呼噜的,只等黄门喊出号令,便可回家睡觉。
武承嗣满怀期待,指望圣人突然出现在丹墀之上,垂珠披璎,头顶衮冕,郑重向群臣宣告来日传位于他。他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希冀,圣人自感时日无多,又留恋红尘享受,索性挂冠而去,直接禅位于他。
可是等了又等,直到御座前两行青铜贴金的仙鹤灯、丹凤灯都熄灭了,殿内积攒的热乎气儿全散完了,还是没半点消息。
失望困倦一波接一波涌上脑门儿,武承嗣自家勉强支棱着昏然欲倒,还心疼儿子熬夜,问相熟宫人要了三份参茶,才叫醒武延基。
“待会儿你去集仙殿问问动静。”
怕烫着宝贝儿子,吹两口才递到他手上,“别提你那档子事儿!”
“散了?”武延基昏昏乎乎睁开眼睛。
“没呢,你再眯会儿!”
可是洞房花烛的美梦已经被打断,武承嗣满腹牢骚。
“团圆的正日子,都是舍下娇妻儿女来的,好嘛,就白晾着!
“没出息的东西!”
武承嗣顺脚给了他一拐当,又气又笑。
“你就等不得一刻,非得娶个镇宅的菩萨回来?男人家,没老婆最好,你没听过那话,升官发财死老婆,人生三大乐事?”
呼噜起袖子给他示范,当初正妻年纪轻轻就死了,莺莺燕燕带回家来,他是何等快活,冷不防被武延基一眼瞪在脸上。
“阿耶,没我阿娘,就没我。”
话顿时全堵在嘴里了,他扬起的胳膊胡乱挥了挥,轻轻揽住儿子肩头,不情愿,又怕委屈了孩子,双眉紧蹙,深吸一口气。
“你要是非她不可,那——”
拿不定主意,转脸请教武三思。
“要不把李四娘和张娘子一道纳了,府监面前好打马虎眼儿……”
“眉娘哪肯与人平起平坐——”
武三思拖长声音截断他话头,挑眉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