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抬眼,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路与脸上,随后平静道:“玉城的热闹只在夜晚才有,白天气候恶劣,劝你们还是待在房子休息比较好。”
“如果非要出去呢?”
“那请自便吧。”
之后不管路与说什么,老妪都不再回答。
没办法,问不到更多的信息他们只能出去自己找了。
见他们执意要出门,老妪冷着一张脸,掏出两件白袍扔给他们。
路与愣住,抱住突然飞到怀里的长袍,胸口一凉,源源不断的寒气从袍子里渗出来,像是抱着一块凉丝丝的冰块,套上这身衣服再出去,可以抵御外面大部分的炎热。
路与面色一缓,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老妪冷哼一声,不近人情地起身赶人,图一个眼不见为净。
路也和萧长玄忙不迭裹上长袍,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
一望无际的荒漠里,尘土飞扬,红日高悬,时桥顶着炽热的风,艰难前行。
他浑身上下都涂满了厚厚的湿泥,表面的泥土水分已经被烈日烤干,牢牢地扒在身上,干涸地锁住里头所剩无几的水汽。
时桥半眯着眼睛,紧张地看向挡在前面的高大身影,和他一样,身上都裹满了泥巴。
那人一言不发,闷着头往前走,时不时会停下来,回头等时桥跟上。
前方约莫五百米的距离,一堵高大的石墙静静伫立于荒漠中,任由狂风吹拂,黄沙裹挟,俨然不动,拦下了大部分风沙。
短短一段距离,两个人踩着被风刮得走三步退两步的步伐,花了快一个小时,才龟速地爬到石墙脚下,那里有一个狭窄的小门,穿过小门进入墙后,一座荒废的石城映入眼帘。
城内的风小了很多,不至于让人寸步难行。
四周荒无人烟,笔直通往城内的道路表面被一层黄沙覆盖,上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痕迹。
这似乎是一座死城,时桥他们就近进入一个离小门很近的房子里,房子内部年久失修,四处漏洞,几张桌椅杂乱无章横在地上,上边堆满风沙。
他们在房子里巡视一周,在最里面的房间里发现一条通往地底的暗道。
确认四周无危险,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到暗道里,左兜右转,最后来到地下深处的一个空旷房间里。
地底下的空间比上面的房子还要大上许多,房间内很干净,温度也不高,暴晒一天的时桥用木棍敲掉身上厚重的泥巴盔甲,身上骤然一轻,露出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看不清原本什么模样,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熠熠生辉。
“待着别动,我去找水。”沉默快一天的高大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跟你一起去吧,余礼。”时桥拍拍身上的土,微微上前一步。
被叫余礼的男人,沉默了大半天,干巴巴扔下一句“不用”就走了。
时桥已经习惯他这样的态度,乖乖点头,呆在原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余礼是行动组七处的成员,被上面一纸保护令派来负责时桥的安全,起初时桥还以为他是个哑巴酷哥,跟他比划了一星期的手语进行沟通,逼得余礼憋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我不是哑巴。”才结束这场乌龙闹剧。
余礼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人很负责,能力也强。
他们是在路上突然被卷进来的,一晃神就出现在不知名荒漠的一个绿洲里,绿洲里四周的植被已经枯死,只剩下一个快要干涸的沼泽。
从绿洲可以看到远方石墙的身影,露天的荒漠并不安全,不光缺水,还极有可能遇到恶劣的沙暴天气,于是他们决定离开绿洲,往石墙方向走去。
时桥经过前几次的异变,加上不想成为拖油瓶的决心,如今气质大变,渐渐褪去那副怯弱无主的样子,成长了许多。
面对突如其来的幻境,他也能从善如流地静下心来思考。
很快余礼回到房间里,他敲敲墙壁发出轻响,时桥的视线移到声源处,看见余礼木着脸,手指向右边,示意时桥跟他过去。
拐过几个弯,来到一个潮湿的空间,上方的石块缝隙里淅淅沥沥地往外滴着水,下面是一个浅浅的小水坑,他们找到水源了。
埋骨地
天上太阳耀眼灼热,哪怕闭上眼睛,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那股穿透而来的炽热红意。
路与用冰凉的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睛和鼻子划了道口子,用于呼吸和视物。
他们一走出旅馆大门,周围的景色完全变了,身后是空无一物的大片荒漠,狂风怒号,黄土沙漫天,旅馆已经消失不见。
面前像是一座空城,破败不堪,路与和萧长玄此时正位于入口处。
城楼上的牌匾经过风吹日晒,早已过度风化,上面刻的字模糊不清,路与眯起眼睛极力辨认,连猜带蒙,感觉上面的字应该是”骨,城”之类的字眼。
“这里难道是《寻风骨》里面提到的风骨城吗?”
萧长玄收回目光,声音被闷在不断吹起的风里,“看起来像,我们进去看看。”
路与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脚往城里走去。
刚一踏入城门,路与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好像全身的重量被抽走了,白袍下包裹的身体里变得空荡荡的,被风吹得鼓了起来,路与一个重心不稳,摇晃着眼看就要往地上摔。
幸好一旁的萧长玄注意到他的异样,及时伸手揽住路与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带,两个人身体撞到一起。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在两个人的耳畔响起,断裂声正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