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毕,厅内却再次静默无声。
现下的羽杏岛就是一叶飘荡于汪洋海面上的孤舟,除却在场参加群英会的人之外,再无其他来客。
如若这个猜测成立,也就意味着,有人在离开会客厅时,暗地里用香炉点燃了迷药,将黄大人迷晕在会客厅内。再趁着众人都不在竹楼之时,避过众人的视线,潜身回来杀了黄大人。
而实施这一切的人,当下极有可能就藏于在场的众人之中。
周遭的氛围渐渐变得凝滞,时不时还有充满忌惮与戒备的视线在虚空里游走。
“啊,诸位,现下天色将晚,”蒋苍冥忽地出声打着圆场道,“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况且诸位还穿着湿透的衣裳,得尽快换下才是。依蒋某拙见,我们还是先将黄大人的尸身妥善安置在原本为他准备的房内。方才在海上也历经了好一番险状,大家都先回房休息,明日再商议对策。”
在蒋苍冥的劝说下,众人也都领了他的好意,在一起帮着将黄大人的尸身妥善安置后,便各自散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是夜,幕色坠墨,浪攀岸沿。
苏玄影步入卧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解惜行略显怔忡地坐于床榻上,侧耳听着窗外的波涛一下又一下地拍打上沙滩的模样。于是苏玄影便也上了床,自解惜行的背后环抱住他。
“在想什么?”
“啊,玄影,”解惜行回过神,握住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侧眸去问身后的人。“你实话告诉我,你白日里在海面下时,可有受伤?”
“怎么还在想着这事?”苏玄影便又认真地凝视着解惜行的双眸,对他道,“惜行,我真的未曾受伤,也未曾想瞒着你。你忘了,之前自倚芳楼离开的时候,我肩头的伤本想瞒着,但不是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解惜行闻言下意识瞥了眼苏玄影早已恢复如初的肩头,而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也对,谅你也不敢瞒我,”随即又略显掩饰地转过头去,“我是因为苏将军早有‘前科’,才会谨慎地确认。”
“……解门主英明”身负“前科”的苏玄影知趣回应。
片刻后,解惜行依旧面朝着窗外黑黢黢的海面,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头。“玄影,你说,如若这个凶犯当真是参加群英会的某个人,那他究竟是如何得手的?若我记得没错,我们一行人当时应是都在户外参与比试,没有人回去过才对。”
“嗯,这点确实颇令人费解,”苏玄影赞同道,“况且此人胆量不小,先是炸毁船只,将我们都困在这,而后又谋害了代表朝廷前来的黄大人,斩断朝廷对群英会的监视。”
“很明显,他是想掩人耳目地做一些事情。”解惜行道。
“唉,这回跟着解门主可真是长见识了。”苏玄影叹了口气。
“苏将军害怕了?”听到这话,解惜行不由挑眉。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跑江湖,倒也不见得比行军打仗安稳多少。”
“嗯,所以将军大人你可要跟紧我,”解惜行语带调侃地转过头去看苏玄影,眉目间透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要是再丢了,可没人像我这么好心把你捡回去。”
“谨遵解门主教诲。”苏玄影郑重点头。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两人熄灯关窗,躺下歇息。
然而两人方躺下不久,窗外却倏地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哗——”
苏玄影让解惜行躺着别动,自己半坐起身,打开窗户查看。
“玄影,可发现了什么?”
并无所获的苏玄影摇了摇头,重又关上窗躺下。
见状,解惜行不由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个岛还真是不安定。”
“嗯……还是先睡吧。”
“嗯。玄影,你抱着我。”
“嗯?”
“我害怕。”
“……你这可一点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解惜行从被褥里伸出双手,理直气壮地对着苏玄影举着。苏玄影状若无奈地轻笑了声,末了,便抬臂握住声称害怕的解门主的手,倾身抱住了他。
两人于窗外晃荡的夜色里相拥而眠。
翌日,天色将晓之际,羽杏岛却被骤然响起的一声尖叫吵醒。
“啊!”
猝然被叫醒的解惜行同苏玄影匆匆对视一眼,旋即翻身下床,开门夺步而出。
循声赶至竹楼外,却见众人竟都聚集在沙滩上。
“此处发生了什么事?”苏玄影一边询问,一边给先一步奔出卧房的解惜行披上他落下的外衫。
却见海岸边竟有一道似是什么物什被拖过的痕迹,还残留有未干的水渍,而韩祥正面色惊惶地摔在地上。
“黄、黄大人,黄大人的尸身不见了!”韩祥在蒋苍冥的搀扶下踉跄地站起身,“小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经过黄大人原本的房间,却发现房门大开,而黄大人的尸身竟不翼而飞了!”
“也就是说,黄大人的尸身被人转移了。”蒋苍冥想了想,转过身询问众人。
“诸位,蒋某昨夜里似乎听到海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但透过窗户查看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敢问诸位之中可还有同蒋某一般听到那异响的人?”
一番询问下来,除了睡得太熟的张未歇,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那声异样的动静。
“也就是说,”解惜行看了看海滩上的痕迹,“昨夜我等听到的异响,应当是有人将黄大人的尸身拖至此处,而后抛到了海里。”
“等等,诸位,”何珍尘忽地开口,“我兄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