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嗤笑:“你算什么人,姜娘子又是什么人?”
那侍女气得不行,只?好道:“那你把玲珑叫出来,她也认识我……”
嬷嬷声音抬高:“玲珑娘子是姜娘子身边的人,岂是说出来就出来的?劝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事,我看你们?是女儿家,给?你们?脸面?,不叫侍卫来哄你们?。你们?若是再不识抬举,休怪我不客气。”
侍女跳起来。
她受不了这?种委屈,正要指着嬷嬷鼻子骂,她那服侍的娘子却偏过身,扯住她衣袖,哀求地唤一声:“绿露,算了。要不你再去咱们?马车上,找一找请帖吧?”
不错,这?劝说侍女、声音轻轻柔柔的女子,正是姜家大娘子,姜循的姐姐,姜芜。
“二月节”有庆,作为姜循的姐姐,姜芜也收到了请帖。姜芜犹豫许久,在侍女的撺掇下,终于踏出府门?,想与东京的贵女们?交际一二。
但是她们?还没踏入禁苑的门?,便找不到请帖了。守在门?口的嬷嬷难说话,无?论姜芜怎么说自?己是姜循的姐姐,对方也不信——
是啊。
姜循何其高贵端庄,谁会信她的姐姐,懦弱卑微,虽是姜太傅的亲生女,十年的成长环境,已经让她和“贵女”二字毫无?干系。
姜芜身在东京。
但除了刚来东京的那一年,有贵女好奇邀约;这?两年她躲在府中服侍生病的母亲,东京贵女们?也不再搭理她了。
此时?,那侍女被姜芜所劝,气冲冲地回马车上找请帖,而立在原处,姜芜低着头,忍着羞耻,接受那嬷嬷的审视。
雨水斜落于身,打湿她半张脸。
嬷嬷指桑骂槐:“如今这?世道,骗子可真多?。随便什么人,都?说自?己贵不可言,要参加太子的宴请……”
姜芜袖中手指冰凉,蜷缩。
一道清冷寒寂的男声自?后响起:“大娘子在这?里做什么?”
姜芜后背一僵,她猛地回身,朝身后望去——
青色纱袍的郎君持伞而来,身后跟着小厮。乌黑大伞遮住来人面?容,只?看到郎君俊冷的下巴,窄瘦的腰身,腰下所悬的辟金。
他大袖翩然,于雨中行走,看着很慢,但几?步就到了近前,伞朝上抬了抬。
他看向的是楚楚动人、颊畔沾雨的姜芜。
门?口嬷嬷们?看到的,则是他清姿玉容,宛如雪飞。
这?位人物,谁不识得?
那说闲话的嬷嬷当即陪着笑脸迎上:“张指挥使,您来了?许久不见,老奴以为您今日不来,这?园中的娘子们?,岂不失落?”
旁边有侍卫原本?闲看嬷嬷和姜芜这?边的闹剧,此时?也走上前,向来人行礼:“指挥使从陈留回京了吗?属下这?就去通知殿下,让殿下为您洗尘。”
来人是张寂,东京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掌管禁军,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
张寂对嬷嬷和侍卫的话置若罔闻,他撑伞长立,乌黑冷淡的眸子俯下,只?盯着姜芜。
姜芜垂头轻声:“……我弄丢了请帖。”
张寂不言语。
一旁的嬷嬷察言观色,立刻道:“这?是什么话?哪有没帖子就不让进的道理?姜家大娘子,你若早说你是姜二娘子的姐姐,老奴哪里敢拦你?”
姜芜面?如玉雪,瞧见那嬷嬷哀求她的眼神,她没说什么。
张寂道:“走吧。”
黑色伞面?微斜,悬在姜芜头顶。
姜芜抬起脸,看到他漆黑的眼睛,心神微恍惚,她静静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