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他的父亲从不在书信里写别的比如问候亲人表达思念的任何语句。仆人们劝他不要伤心,或许父亲只是太忙忘记了。
只有维纳解释说,他那个哥哥从小就这样,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表现得稀松平常。但这不能代表他不伤心。你明白吗艾伯特?我的意思是说,他没说想你,不代表他不想你。
付涼由此不禁想笑。
活着的时候不屑于说的话,临死前可就找不到机会了。
是啊,这个人是不是士兵又怎样呢?是或不是,他也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他的身份真的需要深究,又值得深究吗?
念此,他偏过脸去看身边的男人。
可目前这种情形是他没有预想过的。
唐烛像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头,视线只停在那只铁质的茶壶身上。
这真的能伤了他的心?付涼瞥了眼他捏着茶杯的手,那只手背蜿蜒着青色的血管,骨节线条硬朗,无不突显着力量感。
他完全没想过需要给唐烛贴上“易碎物品”的标签。除非像昨晚——
不,就算是那种情况,也不可以。
“啧。”付涼能感觉出来,在这位室友身上,自己的大脑最近总会出现一丝失误。
“付涼……”唐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靠过来道:“你在生气吗?”
这句话使得他不由将视线分过去,但他没有回答。
“你们狩猎是不是都得两个人一起行动?”男人快要把杯子旁的花纹蹭掉了:“我还以为自己能很快学会,不好意思啊……”
“要么,你带他们谁去吧?不然就白来一趟了。”男人为难又沮丧地为自己挑选去处:“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回庄园。”
付涼不由得多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人看到目光躲闪才问:“留下来等我?”
他目不斜视地望着男人,抬手指指对面的树林:“看见了吗,树干上,那是云豹留下的痕迹。他们奔跑速度快,牙齿锋利,甚至还擅长在树上狩猎……”
唐烛的喉结滚了滚,看着那斑驳的树皮,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开口。
“来的路上,看见那些采摘野菇下山的人了吗?他们必须拿着武器,结伴而行,才能在不下雨的清晨上山。他们完全会保持安静。”
这时,付涼已经让人重新换了茶水,口吻平淡道:“真正想进入森林深处的猎人,不会在森林内放空枪打草惊蛇。”
他几乎没怎么为了这种事撒过谎,接下来的话说得很快:“所以是云豹毁掉了我的计划。”
撒谎一定是人类为了生存演化出的卑劣手段。
幸亏谎言的力量极为强大,唐烛不再垂头丧气,没一会儿便自顾自跟他搭起话来。
“我学东西真得很快,改天学会了,一定和你一起打猎。”
“付涼……”
付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顺便试图过滤掉耳畔毫无意义的攀谈。
唐烛:“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他没回应。
唐烛试探道:“一个人工作是不是特别累?”
他还以为对方会问关于案子的事:“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