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味的人生的分界线—————————————
相当安静的一顿饭。
不开心的事,谁也没提。
他们的和好很自然,不需要有谁低声下气,哀求认错,就像吵架那会儿,也没人吆喝怒骂一样。修养有时会造成距离,就像此刻饭桌两边的他们,显然比平时更静。
对于这点,幸村不是没有遗憾的。
季颖和仁王在一起的时候,有时简直可以称之为饭堂灾害,而她和自己却始终无法如此相处。也幸是这一点,让幸村觉得自己和不二一点都不像。尽管很多时候,他会怀念当年她第一次踏足神奈川的那些日子,那似乎是为掩饰她悲伤的而折腾出的,小小的闹意。
认识十二年,交往七年,他为她布菜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不是不想,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光顾着不让自己饿着就得费一番工夫。毕竟菜煮了那么多,如果自己吃少了,就代表她吃过了,自家的女友又偏偏是那种不管拉几次肚子都学不乖的人。
最初,幸村是愿意满足她的,因为知道她的不开心,只有到吃饭的时候会变不同。只要坐到饭桌前,她就自动只是个单纯的,快乐的孩子,会塞的满嘴食物不要形象,会为抢最后一块肉杀得眼放红光。
幸村有时会觉得自己很变态,居然喜欢这样子的她。然每当看到那张纯然的笑靥,他的心就像被融化了般,尽是些蠢蠢的温柔。
生活总是繁忙,往往连睡觉都变成了假寐。但只有做饭这件事,他不愿假他人之手。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够理解,但幸村坚持不改。
能为季颖做饭,让幸村觉得很放松,带着愉悦的那一种。
他其实是知道的,自己就快要……抓不住她了,他想要对她再好一点,更好一些,却总是力不从心。工作和压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网球手的职业生涯很有限。
因为自己的理想,他没能像不二那样随意的面对;因为家人的迁就,他更不像真田和柳那般早早的放弃。
他甚至比别人更幸福的,可以爱情事业两厢兼顾,因为即使是在工作中,他倔强的小女友也必须噘嘴尾随。
只要转过头,他就能看到那张熟悉的他爱着的脸。
这样的日子太过美好,好到他根本不敢也不愿去想,结束之后会是怎样的局面。
神的宠儿也会有害怕的情绪?这种事听起来都够荒诞不羁,多年前的那场手术,在他还不知道有多少生存几率的时候,他都没有彷徨。
然而现在,他是真的犹豫了……
苦笑无声。
幸村低头闷饭,借以掩饰眼底的无奈。所以说人若要做到无敌,就不该有感情,想要成为最强,就不能持有幸福。因为一旦握住这两样东西,就再也无法放下。
心,会变得太过柔软。
虽目前国内未有新起的强选,国际球坛再怎么风起云涌也难破大局,但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还是铺天盖地地朝幸村砸了过来。他已经27岁了,退役的事就算自己不想,教练们也逐渐将重心转到挖掘和培养新人上面。幸村就算再怎么自信,偶尔也会有些烦躁。因为惟有岁月,是他无力改变的局。
不管心里的感觉有多复杂,身为队长,幸村亦不能把烦躁表现给任何人看。种种的苦闷只有在给她做饭看她吃饭时,才能得到片刻舒缓。
他不是刻意想要冷战,只是害怕敏感的她会发现端倪,可这么做没有让他觉得放松,反而觉得烦躁里更添了一种不安。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
没有网球,不能比赛,他会痛苦,但至少还可以做着相关的工作,培养有潜力的选手,这些他并不讨厌,这是身为部长必须承担的责任,他早已习惯。
但,如果他将要失去的是她的话……抬头,看着吃得一嘴油腻的季颖,幸村微微一笑,却笑得心都在颤抖。他抽出餐巾纸,温柔地为她擦了擦嘴,亲昵地戏谑:“慢点儿吃,今天没客人,没人和你抢,厨房还冰了你喜欢的西米露。”
“谢谢。”模糊地应了声,季颖舔舔嘴角,手却没有放慢速度,在咽下口里的食物后,她突然补上一句,“我明天请假。”
“请假?”
“恩。我想去看元元,他的生日快到了。”放下筷子,她的头很自然地撇了开去。
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心虚的感觉,但季颖不在乎,她知道自己直勾勾盯着厨房的姿态,足以消除任何疑虑。
“如何?要我陪你去吗?”幸村放下碗筷,又到东京么……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了,有时间的话,不如多睡一会儿。”习惯性地转了下筷子,季颖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像她此刻看不见他眼底的紫,流转着怎样的复杂,“我一个人没问题。”
“那你路上小心。”他最后吐出的,依然是放任。
不是不想管,也大可用自己一贯的强势,但这没用,小颖一向吃软不吃硬。有时候幸村会很悲观地认为,自己或许会成为第二个不二,所以很多事会不自觉地想插手,但多次试验后才发现,有些努力真的只是白废。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颖的嘴巴自然的噘起,她既不是路痴,处事又谨慎,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小孩子倒还好了,至少不会像野马似得管都管不住。不过这句话幸村可说不出口,出口估计会被怀疑摔坏脑子造成和切原灵魂对换,然后发展成诡异的新故事篇章。她最近很迷这些话题,经常和仁王一起研究,还打算装鬼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