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於邑,很是不太平。
这场几乎同时爆于风於邑城中及风荷鹿庄山上,而城中又可细分为医馆、城中街巷、瑶光楼几处的,风氏、郤氏、铉影阁与炎军表面上联合,实际各有所图的对瑶光楼之战,已可说是进展过半了。
虽前后因果及牵涉范围、皆已大过了数日前的郢郸兵变,但从人数规模上相比较,便远不能及了。
至此时,风氏领风棣凡已与夫人一道被杀,死状是不堪入目、难辨其容。
亲自动手的瑶光楼主沈煦,被铉影阁主威慑并制服,留在了原处。
雪雨兄妹,兄长被保护在医馆内,妹妹则在看到山上冒起火光后,先放弃了城中行动,带人急赶回了山上去。
子显率铉影阁杀手们,在城中与瑶光楼旧同僚们打巷战。
在她的想法里,那些因是只知或只能服从上级命令的、或所知情报十分片面的底层喽啰们,或因立场并未坚决表明、或其它缘故如张若卿类而未被清算的“非沈煦派”们,则都是可以放一条生路,可以团结并拉拢进铉影阁来的。
事有阴阳两面,人亦然,不可一以论处。
只要以归盈名义,便或许总能说动些吧…
然在她想法里天真的是,在结构复杂的瑶光楼中,这样的人一年多以来,都早已被沈煦“处理”得差不多了。
剩下连沈煦自己也尚未清楚还有多少的,则有一个算一个、皆如同四个月前张若卿在俞岭关前停止了对子显的追捕般,以各种形式保住了命、或早逃出了渊国。
今日能集结在风於邑的,十有八九皆已是完全忠心于沈煦的杀手。
能留来让子显做选择、或即便能挑选出来的,也已不多了。
而她只有自己一人,也兼顾不了全城大街小巷里每一处的局势,即便是真想控制,也该说是绝无可能的。
瑶光楼…今夜注定要死掉许多人。
至于郤氏的门客们,除有一人折返回去、试图绑架风书雪外,另外的在出了门后,也的确在认真斩杀着城里的瑶光楼杀手们。
他们与瑶光楼众本无仇怨,但本来曾经同样是受雇并相互竞争的关系,如今却见到了他们与郤氏的反目,加上又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于是,便也都能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出了手。
而此刻,亥时许,风氏医馆内——
噗嗤!
“呃啊!啊…”
只听又一声惨叫落毕,一名炎军士兵被利剑划过、割开喉腔,鲜血沿着寒刃汩汩滋射而出——
随后,那长枪当啷一声掉地,小兵猛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连连退步…
接着便是浑身疲软、无力的跪下,开始抽搐、嗝颤,而后趴倒,最后…终于是咽了气。
至此,地上已横陈了四具俞岭关小兵的遗体!
昨日才同将军与战友们开怀畅饮、大享鹿宴的他们,今日就已丧命在了往南边不远外的风於邑城中!
曾偷猎、烹烤、享用了不知多少风氏所饲养獐鹿的他们,如今,却偏偏是在保护风氏少爷时牺牲。
这般说来,就不知该称作是命运的轮转还是讽刺的巧合了…
此时,只剩下了柳随山与风书雪安在,仍相隔数丈,在与那郤府门客对峙着。
此人…也不愧是在郤元帅幕下做事,果真是个高手!
即便手持着剑这样的短兵器,面对持长枪的五人合围攻来,不仅毫无惧色,也俱招架得住,甚至还能反打回去,先后将柳随山的战友们斩杀…
常年只是站岗、极少亲身面对这等场面的柳随山,此时亲眼所见,也是触目惊心。
历经刚才挑战后,此时的他是盔帽飞远,铠甲与枪尖上刮痕密麻,身上也有几处划伤。紧握住枪杆的手心,也已是在颤抖中不断的渗出着热汗、往那蜡木上浸润…
战友们皆已身死,当前,只剩自己一人!
五个齐上都不是这剑客的对手时,只凭自己一个,要如何能御敌?
毫无疑问,这场任务…他们是失败了!
“哦?”
此刻,对方也显然察觉到了他那粗重而紊乱的呼吸间心态的变化,遂提剑看向他去,目光狰狞、微微垂,咧出狡黠一笑。
“小兵崽子,我说过了吧?”
接着,剑客便抬腿迈步、朝风柳二人走去,拉近着距离,同时直视向他们说道,“单凭你们,要如何与我斗?你们要能有与我匹敌的本事,早就和我一样…到王都去领高官厚禄,就不至于被丢在边关站岗了。”
“看看你的战友们吧,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
“哟,你还抬着枪呀?莫非…你的本事,足以在我剑下活命,或是…可以反杀我吗?”
“你瞧瞧他们,哎呀…领着那点养不活一儿半女的薄俸,玩什么命呢?”
“所以…放下吧,大家都是要保护风书雪的,你来或是我来,又有什么分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