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应,倒令我等是不解了。”
面纱男子开口道,“须知,你若死,你这些年所做一切,你为黎王室图谋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可是皆要化为虚无了。”
“你将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你所担忧与挂虑的一切,你也将再看不到。”
“再者,或是陷入永不醒来的长眠,或是困入永不能动弹的黑暗,或是化为幽鬼、尚能目视一切但再无法交集,又或是能进得轮回、重获新生…”
面纱男子问道,“这样类事面临眼前,太师…竟还能如此冷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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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真眉头蹙起,眼中的迷离作出了是副难以理解的神情。
“你倒还挺会修辞的。”
白真嗤笑着罢、遂低下了头去道,“所谓死,不就是这么回事么?但问世上,什么官爵、金银、权势,谁又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管他是农民、士卒、太师还是天子,不都是生是一孺婴,死是一白骨么?”
“人生一世,便是如此。”
“凡所能视、凡所能触,呵,无不是青云大梦一场,水月镜花一潭。唯有迭起兴衰、风霜雨雪、日升月落,才永不更改。”
“我既然只活这几十年,便只需顾这几十年,也就足够了。什么千秋万代的妄梦,谁敢有?到头不也是一场空么?”
答毕,白真也平静的摇了摇头。
然台下两人听罢,转头对视一眼,却是又看回太师去,故作姿态皆开始轻轻拍起了手来。
“彩,彩。”
面纱男子说罢,于是伸手揭下脸上面纱,露出了面容全貌来,“不过…让太师误会了,呵,我等可从未说是刺客。若惊扰了太师,还望太师多多担待。若当真没有惊扰,那便是太师心定如神了。”
白真听到此处,也才终于放下书简,缓缓坐直起身,再看向了两人去。
正如他所言,不是来取他命,倒令他奇怪了。
“太师,可还记得在下否?”
原本系着面纱、位右的这名高大乌青挎剑男子,此刻看向太师、开口询问道,“我等一个月前可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一个月前?”
白真注视着此人,仔细回忆,只觉这名看来与天子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确实面貌与声音皆有些熟悉。
然在昏暗灯火下,却实在看不太清。
如此,便是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来了,遂只得是摇头轻叹。
“在下,法家势派弟子,罗沉。”
罗沉笑着、抬手抱拳敬礼道,“五月初一的寅城,李夫子讲学会上,我与太师有过提问与交谈。”
“噢…那天。”
得知是讲学会,白真顿时恍然,只觉那日见的人太多、想不起来也正常,遂只是摆摆手、便轻笑而过。
接着,转头看向了另一边,他这位戴青铜面具、身负长斧的同伴去。眼中意思,明显是想让他也摘下面具、露出真容来。
然对方,却是不为所动。
“在下…铉影阁,斧执事。”
斧执事同样抱拳应道,“我与太师虽未见过,但我知道,太师是听过我和我们铉影阁名号的。至于面貌,则出于身份保密,尚不能揭露给太师看到,还望太师谅解。”
“原来是你…”
白真看向斧执事、抚颔作深思状道,“看来…那使弓的天门山小道士,还真没有说谎呀。”
“是。”
斧执事点头应道,“今夜我二人专程到太师府来,其实是找太师有事。那些远的、玄的,什么千秋妄梦就不说了,就说能顾得到的、这几十年间的事。如同今日在此地,太师叫天子来问话,是一样的。”
罗沉点头附和:“对。”
听到对方竟清楚几个时辰前才在这殿内生的、只有两人在场的事,白真瞬间便明白了许多,表情随即又严肃起来。
不过…这个法家弟子,又是何来路,为何会与铉影阁执事同行呢?
……
“二位坐吧。”
白真神色平静,如待客般招呼两人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