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细密的汗水从脖颈上渗出,又顺着背脊无声滑落。
棠梨面上不显,只是静静看着长公主:“为得这么一幅美人图,小女已自毁画卷无数,不知小女能否得此殊荣?”
蝉鸣聒噪,忽然在耳边突兀响起。
棠梨的指尖缓缓掐住自己的手掌,汗水浸透衣衫。
裴时清不动声色观察着长公主的表情,一颗高悬的心倒是一点点回落。
长公主凝望着面前的少女,片刻之后,她忽然笑起来:“所以你便央了你的老师一起来当说客?”
棠梨微不可察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些羞赧之意道:“是。”
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裴时清:“倒是瞧不出对你的学生还不错。”
裴时清淡淡一笑。
长公主忽然松弛下来,她懒洋洋地抚弄着手腕上的红翡滴珠累丝金镯,“只可惜还不到荷花开放的季节。”
棠梨静静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果然她话音一转,指着下面放着的一条游船道:“当年本宫邀请五位画师替我作画一事,你有所耳闻吧?”
棠梨躬身朝她行礼:“小女必将竭尽所能。”
长公主将手搭在婢女的手臂上,嗓音疏懒:“裴大人,既然要为你这学生当说客,便陪本宫一同游湖吧。”
棠梨并不知道当年裴时清被人设计落湖,此后再也不会参与游湖一事。
倒是长公主身旁一个年长的嬷嬷不动声色打量了裴时清一眼。
裴时清唇角勾着一丝浅笑:“是,殿下。”
小厮牵来游船,裴时清和长公主先后上了船,棠梨则在湖心亭中摊开宣纸。
游船入湖,如同落叶在湖面上泛起层层涟漪。
长公主坐在船头,倒了一杯酒递给裴时清,“裴大人今日可是一再出乎我意料。”
日光倾洒在裴时清的衣袍上,一半雪白刺目,一半则在阴影中泛出发冷的色泽。
裴时清举起酒杯一饮而下,“殿下说笑了。”
长公主不再说话,只眯着眼睛晒太阳。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那少女手执狼毫,正在伏案作画,她偶尔抬头看向自己。
两人目光相交之际,对方便会冲她微微一笑。
长公主感慨,说是在作美人图,殊不知画师自己也是一副美人图。
心底的怀疑忽然就消失了。
魏汐是什么人?
她带着幼弟生活在吃人的宫闱里,父皇不宠,母妃无法倚靠,她不仅平平安安活下来。
甚至一手谋划将弟弟送上那个位置,又搅弄风云废了前太子,叫谢家倒台。
这样的人,又在怎么可能看不出一个小姑娘的谋划呢?
想要接近她的人太多,她不在乎多这么一个。
若是有异心,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