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很难,只要你特别细心。”黎素道:“就算是分尸,也可以做到没有血。先把人勒死,然后在地上铺上塑料布或者油布,再找一个脸盆或者桶,像杀鸡那样隔断喉咙放血。人的血量4000毫升不到5000,一个小时放干是没问题的。再把血倒掉就好,鲁米诺不会测下水管道里的血。”
宋归宜不吭声,眉头紧皱。用这种手段处理尸体,确实可以做到不留血迹分尸,并将尸体分批次夹带出去。楼道里本就没有监控。一旦手段高明到这地步,往往只能靠间接证据来定罪。如购买塑料布或油布的记录,刀具的购买时间。但霍东究竟能缜密到何种程度?
如果他像完成一个课题般,兢兢业业筹划半年,那这样的记录他必然早就刻意隐藏了。
宋归宜莫名生出些挫败感,像是在一场单方面的决斗中落败了,又感到嘲讽,原来黎素觉得他杀人就会做到这种地步。他坐在一张摇椅上,猫也睡在他腿上,黎素伸腿去蹭猫,猫吓得跳开。她的脚就理所当然架在宋归宜大腿上,苍白的脚背,指甲涂得猩红。宋归宜赌气般抓她的脚踝,猛地一拽,拉到自己面前来。黎素半个身体滑下来,宋归宜把她抵在沙发上,左手支撑起上半身,低头去吻她。他的背贴着地板,冷的冷,热的热,还有一股暖意往上窜。吐息喷在他耳根上,痒痒的。
空调的风在他们背后重新吹起来,恢复供电了,此刻却也无关紧要了。
宋归宜躺在床上,重重打了个喷嚏,抽着鼻子想,谁在背后骂他。黎素躺在他旁边,猫站在床头柜上,正以审慎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他们过了一个堕落的下午。没有人做饭,没有人做家务,没有人接电话,没有人关心案子进展国际局势与人类未来。他们只是轮流洗澡,叫外卖,各自展示了一下身体的柔韧性,顺便发现在床上吃垃圾食品,薯条会变得更好吃。
宋归宜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堕落了,猫都要看不下去了。”
“有道理。”黎素把脚伸出被单,动了动脚趾,打量着脚趾上的指甲油,是身边人新帮忙涂的。
然后他们又拖延了半个小时,躺着叫了一份披萨,才终于起床,穿衣服,活动活动筋骨,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开始打扫卫生。
宋归宜给垃圾袋打上结,“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想通。”
黎素朝他摊手,烦躁道:“你又不是修炼玉女心经,费洛蒙当然不会给你什么新思路。”她把毛巾朝宋归宜脸上甩,让他自己洗干净。
宋归宜嘟囔道:“我发现你对我态度变差了啊。”
“可能因为有的人吧,第一次开车,新手上路,技术又差,又开一辆吉普车横冲直撞。给副驾驶上的人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宋归宜带点委屈,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炫耀口吻:“至少开大车这事不能怪我吧,基本上是和遗传还有身高有关的。”
黎素扭头,对口型骂了他一句脏话。之后整整半小时,黎素都没有和他说话。宋归宜抱着猫在旁边坐立不安,他也觉得很冤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纯属不可抗力,不以宋归宜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他只能没话找话,“你知不知道,我考科目二,考了八次。”
黎素皱眉,“为什么这么多次?我一次就过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没有驾照啊,除了受伤的自尊心,什么都没得到。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你总要谅解我一点。”
黎素终究还是失笑,“不愧是你,不管哪方面,车技都不好。”
宋归宜也哭笑不得,“那我也没办法啊。要不再给我一个机会。”
“今天不行,换个良辰吉日吧。”
所谓的良辰吉日就是第二天下午,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黎素事后躺在床上抽烟,宋归宜则怅然若失。他在手机上浏览网页,保姆杀害退休老人的案子在网上已经吵翻天了。有人战战兢兢,有人暗自庆幸,还有的不知死活,干脆拿这开玩笑,回复道:以后给我丈母娘也要找这么一个保姆。省时省力一条龙服务,还管火化。”宋归宜叹口气,又周期性的对人产生厌倦。
黎素突然开口问道:“你不抽烟吧,学长。”
宋归宜摇头,“怎么了,你不是知道吗?”
她扭头,狡黠一笑,“和你说个事,你要是先愿意原谅我,我就和你说个抽烟的人才会注意到的线索。”
“你先说,我在考虑原不原谅你。”
“你的花是我熏死的,说到底我也不想,但那个角落抽烟比较通风。”
宋归宜面无表情道:“那我早知道了,叶片都烧焦了,你还喜欢用烟头烫我的花。没事,我早就报复回来了,我用你的毛巾给猫擦过脚。我们扯平了。好了,说吧,到底什么线索?”
黎素把最开始书房的几张现场照调出,对着烟灰缸放大,“看这里,烟头是扁的,这是用脚踩熄的烟头。如果是在烟灰缸里掐熄的,烟头是皱的。这些烟头是在外面踩灭之后再丢进去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之前我没想通这个细节意味着什么。我是刚才才想明白的,霍东是为了伪造霍劲松失踪的时间,但他反而弄巧成拙了。”
宋归宜不咸不淡道:“哦,所以你才是练玉女心经的,费洛蒙帮你想通了。”
宋归宜到家时已将近黄昏,见父母都下班了,他也就随口说道:“一会儿黎素要过来,她说有东西要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