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抓了下后脑勺:“周五下午动物园的人过来,你又没在。我让王教授帮忙去挑了两只猩猩,我也不知道圆圆会这样。”
“那你们可以问问我啊!打个电话有多难?我没签字,你们就这样把圆圆领走了!”
“何教授,你这样就太过了吧?”
王庆尤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的,站在领导身边,冲我阴阳怪气地质问,“说句正儿八经的,整个研究所里又不是就你一个是高材生。咱们杜科在野外调研拍纪录片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王副教授,有你什么事?”
我情绪很糟,自然也不会再客气。
“怎么就没我的事?这头母猩猩就是我帮杜科挑的,我是看过日常报告的。上面又没有标注它行为异常,怎么就不能送动物园?你说她抑郁,你说她没事抱着个猫崽子当小孩,那你也没在报告里写啊!现在出了事,怪我们不走流程?你何教授自己回头看看,一个月里你请多少天假!你心思放在单位上了么?”
我咬咬牙:“我请假是我的事,我有年假有病假,我合法合规!你们要是哪怕有一点点对学术的敬畏心,今天也不会弄成这样!”
“敬畏心?何晴,你可真伟大,真了不起!不过是一头猩猩而已,还是一头研究用的试验品,搞那么共情那么圣母,说猩猩经历丧子,有PTSD。我看,别是你自己带着这样的情绪,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吧?你自己没了孩子,以为猴子也跟你一样?”
王庆尤的话句句戳在我的心窝上。
所谓他人即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老王。”
杜老大摆摆手:“过了,过分了哦。”
他回头看向我:“小何,小何你别生气。这次是我的责任,我跟所长写检讨。王教授也是好心,咱们所每年就这么点经费,有时候还得看人家动物园的脸色。才能从人家手指头缝里分那么点副业收入,喝汤捡菜渣。”
说完,杜老大又和事佬一般看向王庆尤:“老王,赶紧跟小何道个歉。”
“行,杜科发话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王庆尤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这个时代么,都讲究男女平等。我看这女的不但已经算不上弱势群体了,这都要上反天了!我惹不起女权,惹不起还不行?何教授,我道歉。”
“她不接受你的道歉。”
陈望从我身后过来。淡淡一句,声音不大,震慑力却十足。
“用这样卑劣的语言,攻击一个女性最痛的伤处。”
陈望不客气地看了王庆尤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躺在盒子里的圆圆,“你要是真想让何教授原谅你,莫不如跟这位小朋友换个位置躺下。”
周围几个同事闻言,几乎憋不住笑了出来,王庆尤的脸色却变得比猩猩还黑。
“小陈总?”
杜科长赶紧颠颠上去:“哎呀您怎么来了?我刚才现场就觉得好像看到你了,一闪而过。没想到真的是你。”
陈望解释:“我带我女儿来动物园的,当时听到游客说出事了,就过去看了一眼。”
“原来是这样啊。小陈总您可千万别误会,这事只是个很小,很小的意外,从我上任以来就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意外。”
杜科长堆笑了一脸的褶子,竭尽全力地表示——
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小插曲,把下半年承诺的赞助给砍没了!
“对,对了?令千金呢?”
杜科长四下看看,似乎并没有见到陈望带孩子离开。
“让保姆先送回去了。”
陈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