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战乱还要可怕的危机,是疾病。
非洲的疾病多发,随着季节和昆虫的传播,始终处在一个随机加点中招的状态下。
我是在准备回国前的两个月,感染的登革热。
起先是轻症,无力头昏,跟emo了似的。
我以为我是想家了。
后来开始起皮疹,淋巴肿大,情势开始不对了。
轻症的登革热其实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人体自身免疫能够调节。
但我切过脾脏,起病一急,免疫失衡。
先是连续高烧两天不退,接下来就是腹泻呕吐到脱水。
我被连夜送往市中心的一所华人医院,可即便有了相对保障医疗的设备,我的症状却还是没有减轻。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我已经陷入昏迷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迎来了一场罢工运动。
我们从当地坐皮卡耗费六个多小时终于赶到内罗毕的时候,航班取消了大半。
在我昏迷之前,我说了一句话,这是当时守在我身边的同事后来告诉我的。
我说的是,是不是陈望来接我了……
我以为,那是宿命论的无力感带来的心有灵犀。
我以为,他是不是要走了,在跟我告别。
我以为,至少在幻觉里,我看到的他还是那么鲜活英俊,能对我哭,对我笑。
我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终于退烧了。
恢复意识的一瞬间,我重新闭回眼睛。
我知道自己还在梦里,因为我看到陈望了。
他就坐在我身边,温和的大掌牵着我的手。
柔软,真实。
我紧闭双眼,不敢睁开。
直到他的声音在我耳畔缓缓游起。
他说,何晴,是我,我回来了。
我不相信,所以我始终紧紧闭着眼睛,我摇头,泪水顺着眼睫滴滴划落。
我不要睁眼,我不要看!
我怕我睁开眼,一切都是幻觉。
我的陈望会消失是不是……
“何晴!真的是我,我醒了。我已经苏醒四个月了,我特意没有告诉你,因为我需要恢复身体,才能健康地站在你面前!睁开眼,真的是我!”
我不信!
我说我不相信,一定是我已经死了……
对不起,我守不住我们的约定。
我终究还是倒在与你相隔几万里的地方。
你找得到我么?
这里和那里,连天堂和地狱的信仰都不一样。
下辈子,你还找得到我么!
唇上突然被覆上了温柔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