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没有。”斐时把两只手举到唇边哈气,“所以那些血是从哪来的呢?”
“我、我——”汤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冒,“我去!他是用自己的血?!这不行的吧,这也太疯狂了!什麽样的神才会向信徒索要这种贡品啊?”
“我早就觉得不对,彭超的死一定是和那个什麽狗屁山神有关!”汤圆斩钉截铁道。说完她才意识到身边的两个人不太对劲。
程序半扶住斐时,眉宇间也染上了罕见的焦虑:“我们快点回去!”
“你怎麽了,”汤圆伸手去摸斐时的额头,被宛如冰块一般的温度吓了一跳,“你怎麽这麽冷啊?酒有问题?”
斐时站在寒风t里冷得直打哆嗦,原本就淡的唇色更加苍白,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晕倒:“不是酒,衣服的吸水性蛮好的……”
汤圆终于明白过来斐时身上那股刺鼻的酒味是从哪里来的:“你把酒全部弄到身上了?不是!要不要这麽拼啊?!”
“不把他们灌醉了……他们也,不会让我们看到……”斐时拒绝了汤圆想要脱下外套给她的举动,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有心思能够笑得出来,“呵呵,真是很有意思的场景……”
“别说了!”程序打断了她。
斐时微微一愣,因为程序陡然沉下了脸。平心而论,程序长得也不是和蔼可亲的样子,个子又高,一但显露出近似于愤怒的神态还是挺能唬人的。
斐时还以为他会遵循那个“善解人意的好弟弟”人设到最后。
程序深吸一口气:“……我们快点回去,回去就洗澡。”他催促着斐时。
斐时:就这?
还当他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真是浪费感情。斐时忧伤地叹了口气。
“不急。”斐时说着四下打量了一下,突然伸手推开了最近一户人家的家门。
“卧槽你怎麽——”汤圆先是被她堪称粗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等看清了屋子里的场景后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鲜血顺着村民细瘦的胳膊流淌下来,滴落到神像的身上,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鲜血与檀香混合的,引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村人似乎还有些不满足,他甚至还用手强行掰开自己的伤口,让鲜血流得更多更猛。那沾了血的掌心也不断在神像身上留下一个有一个的血手印。
血沫四溅。
“你们、你们——你们居然敢打断这神圣的时刻——你们这些——”仪式被打断的村人神情都有些癫狂,挥舞着手中鏽迹斑斑的小刀,向他们靠近。
“对不起,走错了。”斐时“砰”地一下甩上门。
在几声短暂的,如同发洩般的喊声之后,眼前的屋子又重回平静,只有不详的“滴答、滴答”声,不断传进他们的耳朵。
“好像……没事了?”
“好,”斐时点点头,“下一个。”
事实正如斐时所推测的那样,这座村子上的每一户人家,都会进行和邓家一样的仪式。区别之处仅在于,他们没有像老邓头那样躲起来偷偷放血。甚至在斐时推门进去的时候,有几个人正好把刀架上手腕,而他们的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全部都是刀伤。
临近他们的小楼,汤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她已经等不及要把今天在村子里的见闻告诉饺子了。然而——
“为什麽灯又亮了?”汤圆错愕地叫道,“不会吧?”她不确定地回头,向斐时投来征询的目光,“是不是——”
“他们没事。”斐时摇摇头,她没有收到小二的警报,这就足以说明小楼里的两人仍然是安全的。
“彭超”没有伤害他们。
但是,电灯的亮起和熄灭并不是什麽巧合……
虽然不知道斐时凭什麽这麽笃定饺子没事,汤圆还是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拖着斐时就往小楼里沖:“你也快点,不是急着洗澡换衣服的吗?”
“我也想,”斐时幽幽的叹息声传来,“但我已经没力气了。”
汤圆:你和我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三人走进洒满明亮灯光的门厅,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饺子,手脚俱在,五官健全,完全是原装的。然而整个人的表情都呆呆的,眼神凝滞,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东西。
斐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通往屋后的那扇门。
“彭超干什麽了?”她问。
饺子“啊”了一下看向他们,眼神却还是有点飘忽,被汤圆拍了一下肩膀才有了焦点。
“彭超他……出门了。”
“什麽叫、出门了?”汤圆头皮有点发麻。
“就是他刚刚、从楼梯下来,然后打开了后门,躺回了那个地方。”
“就好像……”饺子伸手比划了一下,“就好像那边才是他的床一样。”
斐时拉开后门。顿时,寒风吹卷着雪花一起涌入屋内,“彭超”躺在那里,昨晚他躺过的那个地方——仰面朝上。
果然,今天回来的不是“彭超”,彭超的身体早在昨晚停电时就被替换了。但是,它为什麽还要回到那个地方躺着?是不能继续留在小楼里,还是“想要”回到那个地方?
“怎麽样,看出什麽没有?”汤圆在她背后追问。
“很有公德心。”
“?”
“不污染公共环境嘛。”斐时就地抓了一把雪捧在手里玩,“躺回去不是正好?外面凉快多了,一直待在屋子里很快就臭了。”
汤圆嘴角抽搐:“这是什麽没品的冷笑话吗?”
斐时关门回身,程序深沉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只是一见她回头就立刻慌张地垂下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