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悲伤闪过。
“你和爸妈一起睡过吗?”斐时忽然问。
程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还有爷爷和奶奶,不过,那是五岁前的事了。”
斐时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彭超又进来了。
这天发现他的人是汤圆,据说是昨晚水喝多了,睡到一半忍不住爬起来上厕所,刚走到楼下就被刚进门的彭超吓了一大跳,厕所也不想上了,觉也睡不着了。
汤圆眼睛底下还挂着黑眼圈,她靠在饺子肩膀上打了个呵欠:“那麽早,我才睡了两个小时……连作息时间都很像老人家诶,真不知道这群鬼魂是什麽人。”
“一会就知道了。”斐时咽下最后一口鸡蛋,擦了擦嘴。
“斐时姐你是说……?”
“这些人肯定在这栋楼里住过,”经过一个晚上的充能,斐时的发言蓝条已经补满了,说起话来简直是中气十足,“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在这栋楼里一定能找到什麽线索。”
去村里是不可能去的,本来就怵村子里的人,让他们去近距离接触更是无稽之谈。所以,似乎他们接下来能做的也就只有斐时指出来的这一条路了。
斐时的一声令下,取得了极佳的效果,衆人一哄而散,连昨晚不怎麽情愿的粽子,似乎也被再一次出现的彭超刺激到了,忙不叠进入了状态。
二楼的房间里倒是都没有什麽线索,小零小碎倒是有不少,其中尤以汤圆从彭超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假牙套醒目。
斐时考虑再三要怎麽处理这东西,最终决定把它洗干净之后送给“彭超”。
“彭超”从善如流,一把就接过来给自己装上。
路过的饺子当场就把“双齿人”拍了下来。
“找到了。”最终发现新线索的是程序,据他所言,他在敲打过大厅的每块砖之后,意识到其中有几块的声音不太对劲。
“我怎麽会没有想到这个?”饺子一反常态大声地说,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沮丧,“……这是侦探小说的常见手法。”
“那大概是因为你的脑子跟不上——哎哟!”
汤圆揉着后脑勺,低声抱怨饺子看不懂她的幽默。
四块排列在一起的地砖被队伍里的两个人男人掀了开来,裸露出来的是一扇铁灰色的部分已经生鏽的活板门。
“看来我们要的东西多半就在这下面了。”粽子说,他犹豫了片刻,“谁先下”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从他的旁边伸出,抓住了活板门上的门环。
“别抢,”斐时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压抑不住的兴奋,“开荒副本的人得是我。”
粽子:……并没有人想和你抢,谢谢。
他呼出一口气,心里沉重。处在en这个挣脱不开的牢笼中,大部分人的心情会越来越差,甚至陷入绝望;小部分人则会进一步崩溃,患上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毛病。
像斐时这种行事作风十分无厘头,真的把en当成游戏来攻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许有部分新人会吧。但那样一点脑子都没有的新人,总是在副本伊始就被淘汰了。
而斐时,不得不承认,直到目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差分毫。
他似乎不得不承认他完全被这个t奇怪的女人打败了。无论是在应对副本方面,还是……在人际方面。
他回顾四周,汤圆和饺子的表情明显暴露了她们的想法——她们已经完全信任了斐时,并不準备违反她的任何一个决定。
而那个叫做程序的男人,也许称他为男孩更合适。他总是紧盯着斐时,时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四周,就像随时準备为了斐时的安全而沖锋陷阵。
即使斐时从没有争取过,但天平就是往她那边倾斜了。
粽子忽然对自己的人生産生了一种微妙的绝望感。难道真的有人轻易就能获得他人的信任吗?更为恐怖的是,连他在被半强迫着拉出那个房间之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最明显,也最可笑的就是,当他赋予那个愚蠢的名字时,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粽子痛苦地抹了一把脸。
斐时双手拉开了铜环,活板门下是一片寂静的黑色,只有一架铁制爬梯一直延伸到地道的尽头,从地下吹上来的风中掺杂着明显湿润的土腥味。
铁制爬梯很稳当,就是落脚点只有短短的一截铁杠。斐时往下爬了两阶,发现它连轻微的松动都没有,而且生鏽的情况不严重,这对于深埋在土中,被湿润空气包裹着的的铁制品而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东西被建造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
做了简单的氧气测试后,其他玩家迅速排定了下来的顺序。
“留一个人在上面。”斐时说,她擡起手敲了敲活板门,发出了沉闷的铁器蜂鸣声,“活板门从下面没法打开,彭超还在大厅里。”
斐时话中隐含的意思让衆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们尚且不知道在深处等待他们的会是什麽,说不定走到一半就要面临必须返回的境地。万一在这个时候,留在外面的彭超又把活板门关上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彭超”今天吃完早饭后还没有上楼,正坐在能晒到阳光的大厅一角,摊开手上无形的什麽东西专心致志地阅读着,一边读还一边摇头晃脑,像是在聆听着什麽。
看起来似乎是纯良无害,还能去公园溜两圈鸟。但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实身份,经过昨晚他们已经明白过来了,五个鬼魂杀人的目的,正是要进行所谓的“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