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时试图伸手去抓山神,但手指却从他滑韧的小臂上滑过,山神飘然后退,斐时挣扎着想从地面上站起。
然而这次根本不需要三分钟,熟悉的金色光芒就把斐时包裹。
她霍然从营养液中坐起,额头当地一声,磕到了还未打开的游戏仓盖子。
老大立刻走过来帮她按摩额头。
“老大,我们回家!”斐时的胸口还在幅度很大地起伏着,纯粹是被气的,“这什麽破游戏,以后都不玩了,乱七八糟的,一点逻辑性都没有!”
老大伸手托住她的后背想帮助她从游戏仓里出来。
就听见脑袋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纳尔特说:“您不想和eterna见一面吗?”
突如其来的震惊在斐时心中炸响,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弹动了一下,激起水波阵阵,她霍然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纳尔特,速度之快,颈椎骨几乎发出一声让人心悸的摩擦声。
纳尔特站在窗外洒下来的冰冷阳光中,头微微下垂,双手交叠在胸前,显露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倒是和那些仿生人有些相似。
“你再说一遍。”
短暂的沖击过后,斐时稳定下来了自己的情绪。她注视着眼前的人,试图不动声色地开口。然而搁在大腿上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eterna……有多少年没有和他再次面对面交流过了?
“自从您救出那六人之后,eterna的情况就稳定很多了,虽然不愿与我们交流。但我想……如果是您的话,eterna大概是能够说上两句的。”说起eterna的时候,纳尔特的声音颤动着,像是极为激动与自豪。
四年前他就明确表示过,eterna是他的救命稻草,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斐时略有犹豫,此时被老大扶住的肩头忽然传来一阵被紧握的疼痛,斐时诧异望过去,只看到老大那张宛如国际巨星一般俊朗却呆滞麻木的脸。
“而且……”纳尔特停顿两秒,“他也应当很想您。”
“会吗?”斐时呵呵两声,从缓慢下降的营养液中站起,随意摆了摆手,“带路吧。”
“请您往这里走。”纳尔特很有风度地一欠身,一马当先从门里挤了出去,想来他进来的时候也很辛苦。
斐时跟在他身后走进电梯,纳尔特为她按亮了电梯上唯一一个没有标楼层号的按钮。
虽然心里记挂着eterna,但斐时也没有忘记纳尔特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你说……救出那六个人之后,是什麽意思?”斐时注视着电子屏上的数字飞速下降,忍不住问道。
“关于这个……我们也只是推测而已。”纳尔特好脾气地笑笑,“第一次那两个人脱险之后,技术人员就发现eterna的情况稍显稳定,虽说从百分比上来看也只不过下落了零点几个点而已。但这是三个月以来波动最小的一次,随后,就在刚才,除您之外的四个人醒过来的同时,eterna的波动再次削减了。”
“我们不得不认为——”
“脱离游戏的人越多,他就会变得越正常。”斐时轻声道。
“正是如此。”纳尔特笑眯眯地说完,随后立即收敛了笑意,变得有几分审视与忧虑,“只是,说到原因的话,我们可就是一筹莫展了。”
“作为eterna的创造者,您是否有自己的见解呢?”
“我?”斐时一下子皱起眉。
说实话,她和eterna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制造他到纳尔特把他从自己手上买走,满打满算也不过经过了一年的时间。要说相处的时间更久,说不定还不如这里的员工。
但是……她偏过头去看老大的脸。
曾经eterna就被她安置在老大的机体中,直到把他卖掉之后,老大就如同没有魂魄的人体,再也没了自己的思维,只能听从她的指令行事。但时至今日,斐时还是时不时能从老大的脸上环视出eterna的表情。
老大这个昵称本就是属于eterna的。
都把为了钱把人家卖了,不知道有什麽好矫情的。
斐时暗暗笑自己。
“情绪。”斐时语气沉沉地开口,她再次面向电梯门,精钢筑门反射出她不带任何表情的脸。
“哦?”
斐时不耐烦地开口:“老大不是!eterna他……一直以来都对人类的情绪很敏感。如果接触到的人情绪比较负面的话,他自己也会变得暴躁。反过来说,如果接触到的人都心情愉快的话,他也会变得较为平和。”
“但是,我们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还好?”
纳尔特说的是他和斐时第一次接触时候的情况。那时斐时还带着eterna住在出租屋里,她还记得出租屋的房门很薄,五六个人同时奔过走廊停在她门口的声音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更何况大门一打开,外面全是穿着黑西装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普通人看了也会觉得是□□上门抓人了。
“他和我待在一起。”斐时还是长叹了一声,“我、我不喜欢他那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纳尔特低声重複,“看来正是这个原因。玩家在副本中难免会觉得恐惧、绝望,这样的情感催生了eterna的负面倾向。我们找您是找对了。”
“是吗?”斐时冷冷道,“我还没找你呢!当年你可没说他会被用在这种地方。”
“这个嘛……”纳尔特略显窘迫地抹去鼻尖的汗水,“合同上可都说了,eterna的一切使用权归我司所有。”
斐时愣住了,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回忆起那份合同的细则。大脑之中似乎笼罩着一片烟雾,只记得她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眼前的纳尔特亲切地将签字处点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