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知道林元瑾是什么性格,眼前骤然换了一大批人,血淋淋的事情无疑冲撞了她。
“本宫知晓了。”林元瑾几个呼吸之后,迅速努力地调整过来,扶着桑荷的手站稳身子,沉下眼,脸上的笑意都透着些寒意。
她是从崔夷玉口中知晓刺客打探府中一事,也想得太少了,没有想过这件事不光会害到太子,还牵扯到了许多无辜之人。
皇后心狠,此事同她也有关联。
今时不同以往。
林元瑾再不会像刚进府时那样,心中不在乎,所以谁都可以插手府中的事情了。
……
御书房里。
皇帝坐在椅子前,难得没反覆翻看折子,只看向一侧的崔夷玉,平静中透着些阴沉。
“你准备如何处置刺客一事?”
天家之怒,常不形于色。
“探入府中的刺客都已咬毒自尽。”崔夷玉开口,“从狩场逃脱的刺客半数死于悬崖之下,另外半数逃离,可昨日来刺杀儿臣的不过五人。”
若将狩场那些刺客当总数的话,如今还有十余人逃脱在外。
他们为刺杀皇帝而来,分出几人刺杀太子大抵是为了复仇,放任不管必然不行。
崔夷玉心脏平稳地跳动,如同提醒着他为了今日,也为了林元瑾的未来而做出的一个又一个抉择。
他知晓太子的性格,所以不惜诱导刺客入府,重伤也好受惊也好,都是他认可的后果。
只要太子不再出现在人前,就只会是崔夷玉来觐见帝后。
哪怕他的容貌和身躯已经和现下长期饮药、阳虚体衰的太子逐渐有了区别,可只要太子缩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不管是皇帝眼中,还是其他人眼中。
皇帝认可的太子是他。
那他的模样,就是太子的模样。
崔夷玉抬起眸,望向皇帝,神色清明,如同分毫未被这一场刺杀扰乱心智:“儿臣愿以身做饵,引出刺客再悉数诛杀。”
皇帝凝视着眼前的太子,半晌竟有些感慨:“朕年轻的时候也同你这般意气风发,胆大妄为。”
“先不谈你想怎么做这诱饵,刺客在你身上栽了两次,难道还会想栽第三次吗?”皇帝笑着反问。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有何不可?”崔夷玉问,“您可设一计,降罪于儿臣,再将儿臣拘禁起来,表面撤去护卫实则就地埋伏,刺客见儿臣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不会不来。”
崔夷玉只能这么说。
毕竟是个人就不能想着让皇帝当诱饵,天子高坐于朝堂,宫中护卫无数,潜入宫中与潜入秋狩场可是天壤之别。
况且崔夷玉的目的实则不是诱出刺客,他只需要皇帝表面降罪于他就行。
太子有罪,便是树倒猢狲散。
“你真是敢想!”皇帝佯装震怒,“这些日子还夸你善辨人心,如今倒是又不顾你这太子名声了!”
太子日后是要当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是记录在册的。
哪怕是计谋,若是皇帝真的降罪,往后若是出事,舆论上太子必然受桎梏。
“是儿臣莽撞。”崔夷玉垂下眼,“儿臣再想想。”
“不,你不必想了。”皇帝手一挥,心中已有了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