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安蓦然想起许久之前,她也曾这般找过他。
只是那时是白日。
而此时,唯余昏黄烛火映亮暗室。
她从苇帘后探出来的脸颊亦被包裹在一片晦暗暧昧的光中,一双剪水秋眸含着细碎的光。
江辞宁踏进苇帘之内,看清了身着苍绿道袍的谢尘安。
她将怀中的酒抱得越发紧了。
宫灯映亮室内一角,谢尘安的身形沐浴在半明半暗中。
他的脸微微侧着,眉眼唇鼻的线条如同刀凿斧刻,又被温软昏黄的光晕染得神秘温和。
江辞宁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边。
宣纸之上,压着一根漆黑如墨的戒尺,正是她送他的那一根。
江辞宁眼角一跳。
她看见谢尘安的手指落在戒尺尾端的仙鹤之上,似乎在轻轻摩挲。
戒尺墨黑,他的指却苍白胜雪,两相对比,叫人心惊。
满室寂静。
一道如同冰棱碎裂的清寒之声响起:“夜色已深,不知殿下有何事。”
江辞宁紧紧抱着怀中的酒,暗自咬住了红唇。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
终于,谢尘安抬眸看来。
也是在那一瞬,江辞宁眼睫微颤,轻声说——
“霜寒露重,长宁温了酒,给先生暖暖身。”
算计
“霜寒露重,长宁温了酒,给先生暖暖身。”
她声音极轻,似是鸟羽扫过心尖,谢尘安的眼角忍不住一跳。
喉咙处又传来细密的痒意。
谢尘安竭力压制,面色清冷望着她。
江辞宁垂眸,往前走了几步,将酒壶放下。
收手的时候,她宽大的袖角不小心擦过谢尘安的手背。
她在外面走了许久,袖袍之间都沾染了寒气。
谢尘安的手背泛起一片酥麻之感。
在她站定的时候,谢尘安终于开口:“夜色已深,殿下的酒,今日怕是尝不了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
少女缱绻的嗓音响起:“先生遣人送来的东西,长宁收到了。”
谢尘安没有回答。
江辞宁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少女似是刚刚沐浴过,发梢都沾染着香,随着她往前走动,香味从四面八方袭来。
两人离得近了些。
谢尘安依然不动如山,只用那双黢黑无边的眼看着她。
她似乎有些懊恼,又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伸出柔嫩的手指,试探着,一点点攀上谢尘安的袖角。
谢尘安瞳孔一缩。
她眼睫扑簌,如同被惊扰的蝶。
偏偏她直白又认真地看着他,带着一点故意为之的试探。
谢尘安终究没有推开她。
江辞宁泛着粉的指尖轻轻攥住他的袖角,红唇微启:“江淮谢氏,尚未娶妻……那谢先生看,长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