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及和在倒后镜看了一眼,后边的三个人神情各异。
倒后镜里颜景时似乎也有在从镜子里看他,他避开颜景时的目光。
“出逃。”莫凡彼严肃地说。
“逃去哪?”颜景时都没躲许来的触碰,只是没什么好气。
“别问那么多,”许来将颜景时往自己方向又揉了揉,颜景时比他高一点,他搭上人家肩膀并不令自己那么舒服,可他就是要继续这幅做派,他轻飘飘地说,“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
“我现在还能下车吗?”颜景时问。
“不能,”许来笑出一口白牙,“从你上车的那一刻,你今天注定就要跟我们泡在一起了。平时工作辛苦了吧,今天让你当一回大哥,我伺候你。”
听起来,伺候就不是什么好词。
哪里会有这样不恭不敬的小弟。
颜景时望许来一眼,许来朝他吹一声口哨。
“口哨声还挺清脆。”颜景时语调平平。
“那是,”许来把口哨吹出转音,“我小学就会吹口哨了。”
“谁想的主意?”颜景时又问。
“什么谁想的主意?”许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我吹口哨是跟小学同学一起回家的时候乱吹,吹着吹着就学会了的。”
“我……”莫凡彼反应过来颜景时问的是什么,刚想出声。
这下,许来也反应过来了。
“我们一起想的。”许来对颜景时这个像是要算账的问题感到不满,又捏了捏颜景时的脸,捏完觉得好像有点太越界了,收回手,但是又觉得刚才捏到的手感挺好,还想再捏,手指交相搓揉几下,压制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他说,“你想要干什么?”
“莫及和?”颜景时不应反问,他和莫及和相处了那么多年,他知道莫及和肯定不会是那个提起出逃的人。
莫及和看天看地,一双眼睛只看前方的路,就是不看颜景时,不回答颜景时的话。
“是我想的……”莫凡彼想把这个责任承认过来。
这次是莫及和打断了他,莫及和对颜景时说:“不要生气嘛,我知道你的脾气最好了。”
接下来,莫凡彼也没机会开口。
这稍有差池就是演出事故,莫及和也拿不准颜景时是不是真的生气。
颜景时总是好脾气,他还没见过颜景时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颜景时是不是生气了憋在心里不说、想要给他们秋后算账。
秋后算账也没什么问题,扣通告费也行,骂他一顿也行,比起颜景时跟他算账,莫及和更害怕颜景时对他失望。
失望这种情绪是从缝隙里长出来的野草,它不出声,却悄然生长,成为撑大缝隙、破坏岩面的罪魁祸首。
颜景时对他有恩,没有颜景时,他什么都不是。
莫及和从以前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勤恳多于天分,颜景时也曾经对他说大胆一点,可现在他跟着两个年轻人大胆起来了,他又害怕这并非是颜景时希望他所做到的。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不后悔,他和许来和莫凡彼投契,想跟着他们去试一些他们口中说的有意思的事——谁没有点年少轻狂了?
“哥,你别生气,我还要录你的综艺呢。”莫及和撒娇起来也是有点难顶。
颜景时神色都没怎么变,他冷下来的模样就足够使人生畏,但是他现在这样不怎么说还不怎么搭理人的样子好像也算不上生气,蓝色的幽沉的眼睛没映出他此刻的情绪。
吴敬文坐在车后座,在冰冻的气氛中瑟瑟发抖。
“你生气了吗?”许来搭着颜景时的肩,还是没怕,他还凑到颜景时面前认真看对方表情,嘟囔两句,又像哄人一样说,“你别生气了,我唱歌给你听吧。”
那是抢人玩具的人对被抢了玩具的人的安慰,那根本没什么用,但那足够孩子气,足够能打动颜景时那种会被孩子气的行为打动的人。
许来也真唱起了歌,歌声是悠扬轻快的,他把歌声交给风,将快乐的信息传遍山野。
车要开往哪里,没人知道,颜景时已经发现许来、莫及和和莫凡彼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带上手机,要是他们三个就真的这样跑出去了,那才是真的大问题。
如今,他们也没有调导航,只是顺着公路一直往前开。
颜景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连窗外的风景都因为他坐在后座中间而减半,许来挨在他身边挨得东倒西歪的,吴敬文想要找角度又把自己一直往旁边缩。
颜景时把吴敬文往自己身边捞了一把:“他们也不在意录制,你也就随便拍怕得了。”
吴敬文点点头,心里想,老大让我随便拍,我敢随便得起来吗?
他还往旁边缩,颜景时拉着他往中间坐,吴敬文恍然大悟:老大是担心我坐得不舒服吧……噫呜呜噫,好感动。
天微微亮了,雾还没散。
水烟从半山腰拦断视野,山色朦胧,虚实难分。
田野被笼罩在一层淡灰色里,等腰高的禾苗在风里摇晃。
颜景时说完那句话之后,莫及和意识到大约是没事了,开始讲起了冷笑话,莫凡彼也应和,像个捧哏一样往下接话。
许来还在哼歌,说是哄人,其实也就是自顾自地唱着,看起来更像是图自己开心,头像没睡好一样挨过去,眼睛却往窗外看。
颜景时抖了抖肩膀,想把人抖下来,许来便抓着他胳膊,硬要把脑袋往上面放。
忽然,许来又发现了什么似的提了提脚,让颜景时看他:“你看,我的拖鞋挺好看的吧!”
许来昨天在村里逛一圈的时候被小朋友缠着送了一张贴纸,许来把贴纸贴到拖鞋上去了。一朵可爱的粉红色的小花在许来的鞋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