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少见的流露出一丝兴致,容璟打断他:“孤从未说过喜欢笋片,你怎么知道?”
梅琴一怔,她解释不出来。观察太子喜好是不被允许的,从她到中宫伺候起便知道,也由自己教训给了许多宫人。
容千珑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缓缓弯起了嘴角。
他一副了然的神情,容璟瞪着他:“你在笑什么?”
“我笑了吗?”容千珑下意识否认,他倒不觉得容璟喜欢梅琴,但显然梅琴是倾心容璟的,容千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容璟贵为太子,至少表现的言行端方,也不曾苛待宫人,更何况容璟英俊不凡。
前世容千珑看见梅琴与容璟说话,两人都是神情平淡语气和缓,容千珑还曾觉得他们很合适,若是梅琴本人愿意,很可能在一个东宫缺掌事或内眷统管的时机,被皇后指派过去。
至于他们会不会两情相悦,容千珑就比较疑惑了,他想象不出容璟为佳人倾心的样子,永远都那么克制平静,像个出尘的和尚。
容璟先走了,梅琴跟在他身后,容千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容璟有没有生气,福丰笑着催促他,他才跟上去,都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弓。
乾阳宫的侍卫拦住他:“乾阳宫内不可携…”
“无妨。”皇上正好从门口经过:“进来吧。”
小厅里只有皇后一人,见到皇上正要起身行礼,皇上摆了摆手她便又坐下,朝跟在身后的容千珑招手:“过来坐…谁让你带着弓进乾阳宫?”
“我…”容千珑一下子哽住,皇上替他解围:“朕让他进来的,这点小事不值当你骂他一顿,来坐下。”他还保留着一点对容千珑的愧疚,接住了这个展示慈爱的机会。
容千珑坐下后往里门看了一眼,他在找容璟。
皇后收回目光,给他夹了一些炖的软烂的鱼肉,几乎碎成肉沫,他小时候胃口不好,吃饭恨不得要人求着,皇后每天用肉碎和汤泡了饭给他吃,方方面面的难养活。
“娘亲,哥哥呢?”容千珑问她。
皇后一下子泄了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会儿,收回时眼神冷淡了许多,“不知道。”
相比起容千珑的疑惑,皇上对人的神情变化敏锐的多,“千璟惹你生气了?”
皇后淡淡的说了句没有,容千珑眼神变的诧异,皇后瞥见了便问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哥哥怎么会惹娘亲生气,这不可能。”容千珑看向皇上:“哥哥一直很好。”
皇后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了,身后的宫人低下头,她也意识到这里是乾阳宫,自己的夫君再爱护自己,毕竟也是宫里的皇上。她低下头没再说话。
容千珑目光瞟向里门,发现容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他的眸光温欣慰。
容璟先给皇上和皇后问好,坐下后拿起筷子前先说:“千珑今晚在东宫留宿,儿臣答应了要教他弓箭。”
“不行。”皇后想都没想的反驳了,发现皇上面色不解时才收敛了对容璟的敌意,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想在皇上发现前管教,最好永远都是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容璟也异常坚持:“母后,千珑连猫都抱去东宫了。”
“可…”皇后思索了一会儿,无奈又不甘心的起身到旁边去坐着。她感觉茫然又失落,若是寻常人家她尚有发脾气的可能,可眼前父子三人又是君臣父子。
纵然她宠爱近三十年如一日,但还是要防备警觉,以免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生出嫌隙。
容千珑看看容璟,又看看皇后,最后防备的看向皇上,得益于他自带情感的双眸,皇上将其领会成了求助,便心甘情愿的当起了老好人父亲,维护起了自己的小家:“先吃饭。”
他拍拍容千珑的背:“饿了吧?”此刻他觉得自己和小儿子是无辜的同盟,妻子与长子难得的拌嘴,竟然他有种置身家长里短的温情满足。
他不知道有个只同他没有直接关系的秘密正在悄然生长,无声的壮大。
“千璟。”皇上对他说:“不要忤逆长辈,更不要让你母后伤心,这些话朕觉得不必教给你,你心里须有数。”
容璟沉默片刻,利索的起身去给皇后赔礼,说的话却有些让容千珑摸不着头脑:“母后,方才是儿臣不对,若除此之外儿臣还有哪些让母后不满的,就要请母后多多担待了。”
皇后骤然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笑的很矜贵端庄:“千璟多心了,本宫有本宫的教子之方,若为娘有不满,定会好好管教,不会同自己亲儿子客气。”
终于能坐下用膳,皇上随口说起些朝中无关朝务的闲事:“千璟,你常令张太医去卫国府,可是新封的仁勇校尉伤还未愈?”
“仁勇校尉?”容千珑抬起头,原来今世庄泾肋也封了仁勇校尉,他在宫中游手好闲不会关注一个武散官,后来去了卫国府听府中人常常提起,把一个九品仁勇校尉当成天大的荣耀。
当时容千珑心中酸涩,替并不熟悉的庄泾肋感到委屈,受了伤才换来的仁勇校尉,京城茶馆说书人讲了数月,庄峻刍的同僚登门送礼,这样的荣耀皇亲国戚都不曾放在眼里。
若是他们不曾被换,矫勇的庄泾肋以皇子身份随军,依仗此功即便不能封王,也够他得到许多嘉奖,成为容璟的助力。
容璟当时正因容千珑而对庄泾肋有偏见,有意不将此事告诉他。
容千珑看向容璟,眼神不由得落寞,自己什么都没帮上。
容璟被他目光中的伤怀气到,不过是没告诉他而已,用得着这么幽怨么。到底是对真皇子心中有愧,还是倾慕少年将军的勇猛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