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喜出望外,没想到魔教里还真有热心肠的人啊。
他连忙道谢,拿袖子抹抹唇边的血,忙不迭地跟着一个卫兵走了。
路越走越宽敞,周遭楼阁却越来越高大,如同蹲伏在暗夜中的猛兽,压得人不敢抬头。
微弱的灯笼红光在前头引路,不知不觉间,似乎要走到黄泉去。
不知过了多久,卫兵脚步一停,到了。
这是一个清雅的小院子,有徽派的白墙灰瓦和蜿蜒婀娜的女墙,在一众气势恢宏的殿阁间娉婷而立,顶着一轮明月,美得不似人间。
这便是金石司首座大人庄豹的别院。
两个侍卫在门外站着,大眼瞪小眼的和梁桥相了半天面。
“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梁桥点点头。
“放心,不会让你们作难。”
说罢,他走开三步,撩起衣摆,想了想,后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跪拜的日子,索性把衣裳下摆别在腰带上,然后跪下,腰板尽量挺直。
两侍卫面面相觑。
“你要如何?”
“通报与否是你们的事,庄首座他老人家肯不肯见我是他的事,我是要尽力的,我只能做这些。”
侍卫撮着牙花子,想不到世上竟然真有如此顽固的人。
“跪到什么时候?”
“至死方休!”
魔教有六个主要的分部:金石司管账,水玉司打理矿产,礼祭司供奉魔君,丹鼎司管蛊虫药料,最厉害的当属勾役司,教授武艺、执掌刑罚,历来归教主直管。
作为唯一被许可在迷踪山上居住的一司首座,庄豹的地位不用多说了。不过,这点恩赐对于出身大族的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优待。相反的,住在魔教的权力中心,连起居坐卧都在人眼皮子底下,说不难受是假的。
庄豹一夜眠花宿柳,早起满面春风回来,准备进别院换身衣服再去议事厅,忽然看见一个满身露水的家伙直挺挺地跪在门前。
这家伙生得仪表堂堂,面相透着一股聪明劲儿。只是闭着眼睛,双颊绯红,已有油尽灯枯之势,想是跪了挺久的了。
“你们是死人呐!”庄豹劈手揪住侍卫的耳朵,转着圈的拧:“你喉咙里长钉子了,还是嗓子眼被瓜蒌塞了,不会通报一声?”
谁知道你昨晚上哪儿鬼混去了?
侍卫不敢怒也不敢言,憨憨地求饶,另一个赶紧上前补充情报。
哟,是个烫手的啊。
庄豹抽了锦帕,仔仔细细擦手,擦完了随手丢给侍卫,很快有新的奉上。他眼珠子转了又转,突然邪魅一笑。
“你们俩,就当没看见本大人。”
说罢,溜边就走。
梁桥发了烧,嘴唇干渴的爆皮,肚子已经饿到不会叫了,头一阵阵发晕。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哪一刻栽倒在地,长睡不醒,甚至他内心里的某处也在暗暗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就算是给自己潦草的一生画上个轰轰烈烈的句号。
自然不会有人给他饭吃,也不会有人理会他,别院门前的侍卫换了一班又一班,换到熟悉的那一班,兄弟俩总算肯给他一口水喝。
梁桥虚弱地点头答谢,就着人家的手喝光一碗水,从未有一刻觉得清水是如此甘甜。
又是月上中天,别院门口静静的,跟白日完全不同。
他想着,那庄豹不知何许人也,听名头也该是个头号的恶人,他要怒了,顷刻便会要自己的命。但他既然到现在还没下手,便是有转机。
岂料,侍卫哥俩憨憨地笑。
“我家首座大人并没有回来,你别跪了。他一出门短则七八日,长的有半年呢,等你跪死了,化为白骨,也未必能见到他的面。”
啊?
梁桥身子一晃,软倒在地。
自己还以为是豁出去了,原来白演了!
他欲哭无泪。
不对!
“这几天所有大小堂主都来了,有罪的受罚,有功的领赏,管钱的人不在,这可能吗?”
梁桥越说头脑越清楚,这哥俩分明是在熊自己。
“我都已经这么倒霉了,你们别拿我寻开心了吧?积点德行吗?”
“哟,还挺不好骗。”
侍卫两个笑嘻嘻。
“我们看好你,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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