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官被水生拉着,尤有往上冲的意思,“呸!替人?做那起子脏事你还有理了,要不要脸!”
她气得玉面生红烟,静临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姑娘好?不晓事。既然光明正大的受人?请托在姑娘那里是脏事,那擅自篡改戏词,在人?家葬礼上生事端,又算什么呢?”
玉官一愣,再看静临一脸嘲讽的模样,一下子记了起来,这人?不就是那柳家的小寡妇么!
她愣怔之?间,静临收了笑容,一字一顿,“那人?是怎么看上姑娘的,莫不正是因?了秋香亭记的缘分?这就叫做引火上身,自作孽,不可活,你说?对吗?”
玉官哑口无言,羞愤之?际只得走为上策,静临尤不解气,淡淡一句话追过来,“你的好?妹妹都做了什么,回去好?好?问问她!眼睛别只顾着盯别人?,没事自个也琢磨琢磨,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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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和银儿都没想到静临这般伶牙俐齿,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走边说?,直到日落,将周家班子的三个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直骂得胸怀大畅,胃口大开。
静临出了一口久积的郁气,大方地请客吃鸡汤小馄饨。
三人?热乎乎地吃了个肚歪,出得门来,街上已是一片灯海。
县衙门前扎了几人?高?的鳌山灯,天上放起闪亮的奇花火爆,比除夕还要热闹。
锣鼓三声,县衙的吕主簿登上高?台,宣布这夜的妆扮评比正式开始。
静临三个还琢磨规则呢,早有胆大的妇人?上台去,落落大方地在灯火下展示起来了。
静临看了一会儿,觉得心痒,问银儿,“你上不上?”
银儿道:“你上我就上。”
静临:“你先上,我跟上。”
翠柳听不下去,埋怨道:“说?好?了一起的嘛,忸捏作甚!”
静临与?银儿齐声:“那你先上!”
翠柳顿时哑火,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
静临暗暗给自己鼓劲,长呼出好?几口气,到底也没敢迈出一步。
正天人?交战,忽然背后?被人?轻轻一推,往前踉跄了几步,竟就到了台前。
回头一看,翠柳和银儿正一脸无辜,二人?身后?却冒出高?高?大大一人?,嘴角正噙着笑,不是段不循还有哪个?
吕主簿看过来,笑眯眯问道:“敢问这位娘子是?”
静临心里矛盾,是回答冉娘子好?,还是柳娘子好?,台下那手欠的人?却又多起嘴来,“冉姑娘”,他这样说?,声音还是闲闲凉凉,像是雪花落到皮肤上的触感,毛茸茸的挠人?痒痒。
静临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六瓣的晶莹之?物便在掌心化了,有生之?年,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雪呢。
“呀,今年的第一场雪!”
“好?兆头!”
“是呀,瑞雪兆丰年呢!”
……
台下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嘈杂的人?声喧腾着喜悦,静临听在耳中不觉的吵闹,只觉得欢喜。
北京也挺好?,人?情有时候也可以像这漫天纷扬的雪花一样,虽凉凉的,却能沁入人?心,让人?觉得怪好?受的。
雪越下越大了,宛平变成了婆娑世界。
静临恍惚看到了几个熟人?,头戴幂篱的卢昭容,身边好?像跟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摇惊闺卖绢花的那个妇人??还有柳平,隔着这样璀璨的灯火和晶莹的雪幕,他的脸色依旧铁青,正咬着牙,忿忿地盯着静临。
静临觉着好?生解气,有多少人?和柳平一样盼着自己不好?呢,偏要好?给他们看。
她生得妩媚,最会笑得风情万种,这样的笑容轻巧地越过柳平,又极快地拂过段不循的脸,最后?落到银儿和翠柳跟前,“上来呀!”
静临小声招呼她们两个。
纷纷雪花轻灵如梦,曲县令亲自公布结果:静临得了个魁首,银儿竟也得了个榜眼,唯有翠柳在台下,毫不掩饰地将嘴撅得老高?。
段不循头上、肩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初雪湿软,已将他的衣衫打透了,他不愿意动,怕拂落了雪,也拂落了方才那轻薄又狡猾的微微一笑。
台上那出了风头的小姑娘正装模作样地矜持着,可他还是能一眼就看透,她心中喜欢得紧。
“喜欢就好?,”段不循忍不住自得,“她喜欢的,恰好?我给得起。”
雌雄女郎负荆请罪,浪子花魁鸣锣开场
第二日,静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到?灶房一看,戚氏果然没?有给她留饭,已经回屋里睡起回笼觉了?。
静临腰包鼓了?,脾气也就大了?,将门叩出了?一股兴师问罪的气势。
戚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要死啊!”
人还未曾到?门口,呛肺管子的话先?到?了?。
气冲冲将门从里面打开,眼前却是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在?晃,戚氏直了?半天眼睛,方看到?荷包上吊着一只翘着蔻丹的嫩手,那手的主人正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像个骚狐狸。
静临仔细欣赏戚氏的表情变化,花钱看戏一样,不舍得错过一分一秒。直到?看够了?,方翘起唇角,娇滴滴道:“母亲,我想?吃荷叶鸡,你去买只肥的回来蒸,注意些火候,老了?可就不好吃了?。”
戚氏自然不愿意被?她当?老妈子使,可财帛能?动人心,特?别是她这样既穷又懒且没?骨头之人的心。没?好气将荷包抢到?手里,一掂量,皱眉道:“才一两?奖金不是十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