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准儿得完蛋,他们这一大家子,一准儿的在地里刨食的人儿,出了这老庄村,那真是蒙着眼睛过河,抓瞎!除了她那不知面目的二叔,
在他老丈人家当了个跑腿的大伙计,这就顶顶是他老孟家,了不得的人物儿了!!
想东想西,桃花如同那翻来覆去的咸鱼,在那张不大的破炕上,被生活轮煎着!
她的这一面不好过。蒋萍枝家山头的那一面同样是水深火热。
“蒋老狗,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俺侍弄你爹完了,又侍弄你娘走了,再侍弄你到如今,有几个铜子了,你全侍弄到别的娘们儿身上去了?”
萍枝她娘怒火中烧,昏暗的油灯在她不甚白皙的脸上打下了一片暗影,她通红肿胀的双眼忍不住的流下泪来,又被她狠狠擦去……
萍枝坐在她娘的身侧,小手紧握着她娘,微微靠着墙,这会儿也不断流下泪来,不时看看她娘,又看看她爹,见她爹垂下了头,灰色的头斤已经变成了线条,他爹洗得白的麻衣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
这会儿除了油灯特有的臭味儿,一家几口人谁都没说话。萍枝她哥,庆丰,这会儿从地上站了起来,见他娘一脸的铁色,额头泛着红色,急了。
“爹,俺娘,快看俺娘”对着他爹的肩头啪啪啪就是几下。
“萍枝娘,你这是咋了哩?俺没和那老寡妇有啥哩!”
蒋归田一抬头见他媳妇,见她有了将死之人的面,这会儿也顾不上赌气了,一心只想解释清楚。
“闺女,快快快,打水去,给你娘擦擦擦”
“大儿,快快快,快去请周郎中来”
萍枝她娘这会儿,人也软了,眼一花,就往床下栽去,蒋归天手疾眼快,一把将自家儿媳妇搂着,往床上放,接着就把她的衣服都解开,掀开被子,翻下床就往灶房去了,着急忙慌的撬开灶房盖着泥土的那块木板,立刻拿出自己珍藏很久的酒,拿了一个碗,跑着去了床边,让自家闺女让开,倒了酒加了灶台上温热的水,就往自家媳妇的脚心手心,胳肢窝,耳背一顿擦。
等周郎中来时,他后背已经积了一层薄汗,那双桃花眼里,哪还有半点儿怒气,满满的着急,像那即将溢出的水儿。
蒋庆丰这会儿也带了怒气,将他爹拉开,自己稳稳跟在周郎中身后,再不肯甩他爹一个眼神儿,蒋萍枝经过桃花那么一明示,虽说也心疼她爹,可如今娘都被爹气晕了,一时半活儿,也不想搭理爹了!
遂,自己也紧紧跟在周郎中另一边儿,将爹放在了俩人之外。
蒋归田,这小矮子,在高大清瘦的周郎中身后,半点儿见不着炕上的情况,急得他蹦了又蹦。
“怎么样,周大夫,俺娃儿娘,没事儿吧?”
“没事儿?你见着这样儿,是没事儿?”
周郎中顾不得衣衫不整,这摸黑的夜儿,实在忘不了这蒋家的小子,哭哭啼啼的跑来砸他家的门,若不是他家那门他前儿个才花了银钱修葺了一下,这会儿,怕是早倒了!
在他印象里,这蒋家的大儿子可是个稳重老成的娃子,这会儿嚎的,让他以为自己捅了猪屁股了哩!
哼,蒋家这破事儿!他忍不住不歪歪,难不成他蒋归田还真聘了那镇上的寡妇做了小不成?
可怜他老手老脚的,老眼昏花,啥啥看不清不说,被这半大的娃子扯着,差不多点儿就要去见他那早逝的爹了!这会儿,见着本人了,火气自然是匡匡匡往上升!
“周爷爷,快别和俺爹一般见识了!”
“爹,快别蹦了,周爷爷不好瞧病了”
被三人这么一说,蒋归田默了下来,静静站着,不说了。
“你娘这是热,热过了头,心里头气不过,气短哩!没事儿,开点药儿吃吃,就成了哩!”
周郎中摸着自已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摇了摇头,故作高深,见众人都安下心来,他有心给蒋归田一下子,话锋一转,
“不过,你媳妇这有滑脉之相啊!”
三人一听,放下半截的心这又提了起来!蒋归田一脸的懵!
“是是是是是是是,啊?”
“爹,啥是滑脉啊?”小枝子不懂,没人和她说过这种事儿,她一脸懵逼看向屋里的三个男人。
“就是俺们娘要给俺们生个弟弟妹妹了”萍枝她哥,一脸慈祥的摸着自家妹子的头!那作为哥哥的该死的优越感,无时无刻不在向自家妹子展示着。
“啊什么啊?这会子,吃药是不成了的哩,你这是要大人还是娃子?”周郎中沉下脸来,定定的看着他。
“要大人,大人,大人……”蒋归田挤到床边,拉着媳妇的手,拉着周郎中的手,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大夫,俺要媳妇,俺要媳妇哩,求求你,救救俺媳妇吧!”
“周爷爷,求求你救救俺们娘吧,俺们不要后娘!求求你!”
大人哭那是给个教训,小娃子哭,周郎中那心啊软成了水,尤其是这样孝顺的小崽子,周郎中踢了一脚蒋归田的,示意他把自家两个娃子抱起来,这才开口说道,
“蒋归田,这大人,这娃子,老夫有法子保下来,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您说,您说,俺一定照你说的办”
见他情真意切,周郎中也不为难他了,开了药,交代清楚了,背了箱子就往外走,蒋归田拿了火把就跟了上去,待到送了郎中归家,他打走了闺女儿子,开始给自家媳妇擦擦擦擦,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子,又开始愁起了家里的生计!
菜是不能停的,可这会儿,家里人已经误会了,媳妇儿是再不能听这没影子的事儿了,这不甚高大的男子,狠狠登了一下眼,待他逮着这嘴碎的婆子,定给他撕烂了嘴!让他满嘴喷粪,嘁,格老子哩!瓜娃子,气死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