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隐雾中时,因为隔绝了所有气息,所以就算捏了命牌,也无法准确地锁定到宗门的位置,不能被传送。
而刚才凝禅之所以决断让大家摇铃而非捏命牌,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檐下铃的铃声本就带震慑的效果,可以让土蝼先稳住,否则就算他们隐去气息,若是土蝼群依然向着这个方向冲击,那么就算有隐雾也于事无补。
其二,她不确定,在没有时间说明情况的时候直接让大家捏命牌,是否所有人都会听她的话。正如此前那名弟子所
说,灵犀秘境五年一开,虽然境界不高,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机缘地。
电光石火的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摇响檐下铃,引出隐雾。
“隐雾的存留时间为六个时辰。”凝禅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看着自己面前的二十六张稚嫩的面孔,她轻声道:“但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隐雾散去后,若是土蝼妖的气息还在,你们必须第一时间捏碎命牌。”
“如若不在,那么是去是留,大家自己权衡,生死自负。”凝禅扫过众弟子:“有什么异议吗?”
大家之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此刻听到土蝼二字,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哪里还不知道利害。
“大师姐,都听您的!”归至宾师弟首先开口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做了这个决定,再确定了方向准备走了,凝禅才突然想起来,被隐雾一起笼罩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她猛地回头。
虞别夜静静站在她不远处的斜后方,垂袖而立,不知在想什么,在她看来这一眼的时候,他似有所觉,恰好抬眸。
有那么一个瞬间,凝禅有了一丝恍惚。
过去的无数岁月里,她每次这样回头的时候,也恰能与站在她身后的虞别夜如此对视。
“多谢。”虞别夜嗓音微哑,他抿了抿嘴,显然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被同一个人救了两次:“我……”
“隐雾消失之前,你走出去,应当是死路一条。”凝禅没耐心等他说完
,又或者说,她下意识想要将面前这个虞别夜与自己的记忆割裂开来:“你也听到了,我们要先离开这里。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
虞别夜的手指握紧腰侧剑柄,微微侧过脸,声音更哑了点:“我无意闯入此处,但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便也只能叨扰了。”
他这样说着,眼神清冽,却少不得多了一丝难言的苦笑。
自己竟是这么快就欠下了第二个人情。
——他没有把握从方才那么多的土蝼妖群中全身而退,若他只身在此,恐怕真的会生死难测。
她又救了他一次。
凝禅听罢,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隐雾随着合虚宗人的移动,开始一并向前漫卷。
大家走的极谨慎,并不快,凝禅更是一个一个地数了一遍人数,直到最终确认了大家的全须全尾,这才垫后迈步。
四野逐渐安静了下来,因着精神高度集中,脚步声在凝禅耳中变得比平时更清晰可辨,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后,凝禅微微皱了皱眉。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灵识落在了缀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虞别夜身上。
虽然只是非常轻微的音差,但他的脚步分明……深浅不一。
方才凝禅虽然逼迫自己不要移开目光,却其实没有真的看他。此刻用灵识,她才真正算是“打量”了他一遍。
但这样一看,她便是微微一惊。
只见虞别夜的一面窄袖已经被血浸透,小腿边的斑斑血迹快要干
涸,另一只手垂下的角度也带了不自然,虽然他竭力支撑,但两只脚落地的轻重不一,还是暴露了他受了不轻的伤的事情。
不,何止是不轻,甚至可以称为是极重。
这样的伤,换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难以支撑。
但虞别夜面不改色,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就这么默默跟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夜色渐降,整个灵犀秘境本就灰白的天变成了绸黑喑哑的蒙蒙,夜风如诡,吹拂过山林草甸,蔓延成一片如泣的低音。
梁瑶岑忍不住向着唐祁闻的方向靠了靠,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虽然身为修道者,在四方脉觉醒之后,夜视的能力也会一并增强,这样的夜色并不会阻碍视物,但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难免会想要点燃一抹光亮。
妖兽趋光。
越是这样静寂却不宁的夜,越要沉住气,不能给土蝼方向。
凝禅灵识散开,将方圆周遭都笼住,有了此前完全没有发现土蝼踪迹的前车之鉴,她谨慎地又扫了一遍,确认暂且没有问题,她才非常缓慢且迟疑地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