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立着两根柱子,上面没写多少字,稀稀落落的,虽也称得上阀阅,比起她曾见过的是差了许多。
她凑上去,脸贴着门,用一只眼睛往里瞄,顺便还将耳朵竖起,很仔细地听。
里
面静悄悄的,只有秋风打着转儿的声音。
又拍了拍门,也没人应。
她思索了一会儿,后退几步,摩拳擦掌,一个助跑!
门开了。
有人过来了。
……她在墙头往下看,墙头下的人在看她。
也是个白胡子老头儿,衣衫虽陈旧,倒也没打补丁,青黑色的布包着头,眼睛余光见了她,立刻就是一个大惊失色,抄起了门边的棍子!
“呔!”老人大喝一声,“狗贼受死!”
“我才不信你的!呸!”老仆气喘吁吁,身形摇晃,扶着木棍,“看你衣装行止!必是想来偷东西的!”
躲到树后的年轻人就有点委屈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脸上很有些迷茫,“我看着怎么不像个郎君了?”
“哪个郎君会穿这身衣服翻墙!”
她搓搓脸,又挠挠头。
“那你也不像这家的仆人啊!”
“我怎么不像了!”老人嚷道,“还有你这破拔似的嗓子!哪个郎君似你这般!”
她很不满意了。
“这朱门大户的!一看怎么没有百十来个健仆!怎么会要你守门!”
……老人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这家当然有百十来个健仆啦!外乡人不知道,本地人可知道!这是上一任县令的宅邸呢!他在乐昌城里自然是有房子的,但他家祖宅在这西乡,族人也都在这里居住,那可是乐昌独一份的鼎盛家业呢!
老仆在仆役们的下厨房里絮絮叨叨地说,外乡人在唏哩呼噜地吃,炉灶里的火光
忽明忽暗,陶罐里将要煮沸的水氤氲出白色水雾。
太阳落山了,四面都静下来,黑沉沉地向房子里压,只惧怕这一点光亮,不敢迫近一步。空空旷旷的宅邸里,偶尔又传来几声脚步,几声咳嗽,昏昏欲睡的寒鸦突然受惊,粗粝地叫了一声便飞走了。
“多半是守宅的,”老仆说,“还有几个走不动的乡邻。”
捧着饭碗的外乡人探出小半个脑袋,迷惑不解,“贵人们呢?”
“都走了。”
“走了?”
“避难,”老人说,“陆廉要来了。”
“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外乡人问,“她很可怕吗?”
陆廉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人说得不是太详细,只知道她是刘备的将军,很残暴,每到一处,都会征走当地的青壮男女,男人要充军,女人也要服役。
“那田地不是荒芜了?”外乡人说,“那她的军粮从哪里来啊?”
“我听一个随主君出去几趟的侄子说,她的士兵——”老人说,“吃人的。”
外乡人捧着个空碗在那里发愣。
老人见了这幅呆样就很是嫌弃,“吃尽了?”
“连碗都舔干净了。”外乡人赶紧将那个明光可鉴的碗底亮给老仆看看,对方看过碗,又看看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哪里像个郎君。”他小声嘟囔一句,但还是将烧开的水倒进碗里,“顺顺肠胃。”
“多谢,多谢。”外乡人呼呼地开始吹起水汽。
“但老主君说,陆廉的兵马是
不吃人的,”老人又说,“他们也吃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