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手突然被拉住,周的掌心,一片冰冷,手上原本扎着的吊针被扯脱,鲜血突然涌出来,看得任浔浑身一凉,本能地伸手按住他,声音惶急,“周,你怎么了?”
“你听我说完,”他勉强开口,任浔哪还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点头,“有件事,我今天刚刚得知,现在还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事?跟谁有关?曼曼?”
周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仿佛自言自语,“我思前想后,无论是真是假,我现在都不能和曼曼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有真真假假,你也说得太复杂了。”
“如果是真的,只怕这一次,就连我也保不了曼曼一家——”他闭着眼睛,凄然一笑,任浔的手,原本还按在他臂上,这时突然一颤,竟不由自主移开了。心里瞧不起自己这样懦弱的反应,却已经来不及收回,只听到周低若游丝的声音,对他的举动仿佛毫不在意,还在继续,“如果是假的,这样的局——浔,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我不过是想有一个人,在身边,为什么这么难。”
“周——”满心酸楚,任浔呆在原地,作声不得。
沉默半晌,终于他开口又问,“她在你那里,伤心吗?哭了吗?”
微一迟疑,任浔还是回答,“没有,没有在哭,曼曼很坚强。”
一个微笑,慢慢浮上来,看在他眼里,却只觉得凄凉,“很好,请你照顾她,告诉她,以后不用害怕了。”
温暖的手,又握上来,眼前一片模糊,可是任浔的声音,仍然清晰,就在耳边,“你放心,我会的,我会替你看着她,照顾她,你也答应我,一切会好起来的,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的嘴唇,突然颤抖,声音也是,“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了。”
像一个易碎物品般被安置在沙发上之后,焦躁不安的丰子涵,就开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偶尔停下来看钟,然后盯着电话怨念。
“子涵,不要晃了,我头晕。”相较之下,曼曼显得无比镇定。
“你——”他突然停下,美丽的眼睛怒瞪着她,“你别给我做出这副样子好不好,正常一点,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不及回答,门口传来轻响,两个人同时转头,望向那里。门开处,任浔带着一阵冷风,走进屋子,看了他们俩一眼,没有出声,转身轻轻将门合上,然后走了过来。
“浔——”丰子涵心惊肉跳,低声开口。
没有答他,任浔一直走到曼曼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肩膀,“曼曼——”
“任老师,你都清楚了,对吗?”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时还能够微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任浔微微点头,握在她肩膀上的手,安抚地加重力气,“曼曼,不用说了,我愿意。”
屋里的空气突然凝固,然后丰子涵的低声怒喝响起来,“shit!我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结婚的。”
任浔转头望着他,只是沉默,在他的目光里,丰子涵原本火山般沸腾的怒气慢慢低下来,拧着眉毛,轮流看着他们两个,半晌,终于狠声开口,“妈的,小孩子一定要个爸爸是吧,大不了我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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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爸爸和顾妈妈,这一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嘴巴张得这么大,丰子涵脸色尴尬,立在他们面前,很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上前,帮帮他的未来岳父岳母,托一下下巴。
“你们要——结婚?”
“嗯,爸爸妈妈,任老师和子涵,在荷兰有一个的项目,等他们很久了,接下来他们会把工作室搬去那边,所以我和他,想抓紧时间,在走之前办手续。”曼曼上前解释,声音清晰,眼神却一片虚空。
“啊——?”完全不能接受这样风云突变的状况,顾爸顾妈只剩下单音节。
半晌,两个人终于回过神来,念如首先镇定,拉住女儿的手,“曼曼,跟我进房,”又转头,“远之,你在客厅陪任先生丰先生好好聊。”
“妈妈——”曼曼小小挣扎,一直坐在一边的任浔,突然开口,“曼曼,你去吧,我和子涵,会跟你爸爸好好解释的。”
合上门,念如一脸严肃,盯着垂头不语的女儿,“到底怎么一回事,周呢?你突然要嫁人,他没有意见吗?”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句子,曼曼突然抬起头来,眼里哀光凄凄,念如心中一寒,抓住女儿的手,不自禁地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眼,慢慢水光闪烁,声音凄凉,“妈妈,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他啦。”
念如震惊,“怎么可能?他不是——”
曼曼恍若未闻,继续说下去,“妈妈,你跟爸爸,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想不出来,想象不出来——”哽咽着吐出这句句子,还未说完,她已经闭上双眼,满盈的泪水,瞬时像两道清泉,蜿蜒直下。
曼曼——!骨肉相连,感同身受,念如陡然心痛如绞,伸手抱住女儿,无尽疼惜,“曼曼,不哭,妈妈没别的要求,只要你一切都好,平平安安,我们什么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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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十一月,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高高的红墙内,小乐清脆的声音,爽利入耳,“冯署长说笑了,我们这两年,只是替周少做了些分内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夸奖的?”
“乐队长总是那么客气,哈哈。”悬在心中多年的目标终于实现,虽然冯士尧个性谨慎,但此时此刻,也禁不住志得意满,笑声朗朗。
“哦,说错了,怎么还能称呼您冯署长呢?看我糊涂的,冯副省长,您见谅。”小乐弯着眼睛,一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