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自脖颈处喷涌而出,胖子豆大的眼睛瞪得十足狰狞,不过一瞬,整个人生气全无,直直向后倒去。
另外二人见状,哪里还敢得罪这位凶神,面容惊恐,即刻就要撒丫子跑路。女萝怎会放任他们逃了?两枚蝴蝶镖正中脑后,这三个歪瓜裂枣便死在了一处。
小姑娘脸上的泪还未干,看上去似乎是被满地的鲜血吓到了,愣了好一瞬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拉住女萝的手,“高人,多谢高人相救,但您毕竟是外族人,在南越杀人会被官兵责问,高人快些离开吧!我这里有些盘缠……”
“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况且……官兵已经来了。”女萝止住了小姑娘要给自己塞钱的动作,反而偷偷往她的布兜里添了一些碎银子。
女萝话音刚落,官兵果然来了。
“来得正好,我还愁怎么混进皇宫呢。”
日头越发毒了,越空独自凭栏,只见荷池中粉白相间,美不胜收。但若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南越王丝毫没有观看美景的兴致,只是似乎在透过盛放的花儿在看着什么人。
美则美矣,都不若二十年前灼灼盛放的那株红莲,竟然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啊……南越励精图治,如今大抵也不惧北齐的威胁,若是当初能有这般底气,或许就能留住她了吧。
“王上,臣……”
“退下!”
越空负手而立,头也不回,语气中带了一抹愠怒。
禁卫军统领格齐自知
今日万不可打扰南越王,但他实在没辙,只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王上,是您的红莲玉佩出现了。”
“你说什么!”越空猛地转身,深邃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而后他死死地盯着格齐身后的位置,嘴唇不受控制地颤动,紧张到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那抹赤色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一如二十年前。
“站住!前方是禁地,不可擅闯!”
“嘻嘻嘻,我就来了,你们能奈我何?”女萝轻巧地避开追兵,而后一把从格齐身侧跃开,在众人紧张惊恐的目光中游鱼一般扑进越空的怀里,柔若无骨的身躯顿时黏上他,女萝笑着抬起头,把玩着手中的红莲玉佩,魅色不减当年,反而多出几分岁月的风韵,“怎么,不认得我了?连定情信物都不记得了?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
“来人!护驾!”
感受到怀里的温度,越空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境,一时间竟激动得失了声,他反客为主,狠狠地搂住女萝,俯下身撷住了她的唇,辗转不离。
“都给朕滚!没规没矩!这是王后!”越空看着一众佩刀佩剑甚至张了弓的将士们一阵大吼,这绝对是他在位以来最失态的一次。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揽过女萝的腰,打横抱起她直直走向最近的寝殿。
女萝知道这人也是想自己想得发疯了,便任由他胡来。一番云雨过后,女萝懒懒地躺在越空怀里
,紧紧地抱着这个男人精瘦的腰身,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越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方才情绪激动,有没有伤到你?”
女萝叹了口气,只觉铺天盖地都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她顺着他的背一下一下轻抚着,安抚着这个尚且未到不惑之年的年轻帝王,“有点疼,不打紧,你抱紧点就不疼了。”
越空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暗地里偷偷找你,都找不到。”
“当初北齐那龟孙子非要老娘跟他睡,我没答应,可那不是碍着后来他拿你威胁我吗,只能跟他走,想办法拖延时间。你是不知道,真他娘的难受,北齐那位先皇长得也不丑,怎的偏偏选了个最丑的儿子当皇帝,要稍微好看点,我还乐得跟他虚与委蛇。真是看一眼都恶心死个人。”
越空搂着她腰身的手又加大了力度。
女萝抚慰似的空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这个人的容貌,比起年轻时要成熟许多,但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更有魅力了,唔,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别担心,我才没和他睡过呢,我嫌弃死他了,刚是头一回呢,你也不知道收敛些。”
“你知道我不是介意这个。”越空的声音中有着压抑的痛苦。
“没事的,都过去了,你听我继续说。北齐先皇唯恐我成了祸害他家江山的祸水,叫那丑八怪别要我。你家老头可好多了,
纵使觉得我是祸水,也认定了你是能收服祸水的男人。他那会子跟我说,让我们暂时分开,避避风头,好歹真心疼我,认我这个儿媳妇。北齐那个是要我死呢。中间一堆弯弯绕绕,你们只听闻,我离开了南越,去了北齐,后来又离开了北齐,不知所踪,听起来像个水性杨花的荡妇。然而我那会子哪有那么潇洒,北齐老儿要杀我,得亏有旧人整了假死药,总归捡回一条命,幸而当年与西凉王和东陵王相识,我偷偷来到了西凉,得方面的西凉王相助,便以锻造师的身份在西凉生活了下来。北齐那几个,都以为我已经死透了。这些年我苦心钻研锻造之术,没怎么走动,也……没敢再出面。”
越空抱紧了这个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当年南越不比北齐,受人所辱,你受委屈了。这笔账,我迟早要跟北齐皇帝讨回来!”
女萝在他胸口画着圈圈,有些郁闷,“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突然又回来找你了?直接就给带床上来,这样急色,就不怕我居心叵测,别有所图?”
“卿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错过了这么多年,如今纵是你要杀我,能在死前见你一面,这样抱抱你,我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真是个痴汉……”女萝撇了撇嘴,“来乖乖亲我一下,我给你说原因,反正不是好事,你要不想知道便罢了。
”
越空翻身而上,“求之不得……”
“唉唉唉,下去!别得寸进尺啊,想干别的回头随你,今天先听我把话说完!”女萝一把将人放倒在身侧,果真是禁欲多年,这么一撩拨就把持不住,当年不是纯情得很么?
越空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女子身上的香气,语气更委屈了,“我实在想念你,又实在心悦你,这么久不见,怎么可能忍得住。”
真是服了他了!女萝一阵无奈,但心里又酸酸涩涩的,她又何尝不是呢。当年还差一步就大婚了,偏生被拆散了二十年,女子最美的那二十年啊!
女萝其实不大爱理会那些家国大事,只不过她爱的人都与那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没法子,只得一同上了心。女萝耐着性子把北齐与东陵西凉的事给说了一遍,太仔细的她不懂,只说了凌霄给她转述的部分,“我估摸着这回时机差不多了,北齐大约是气数已尽。我心里清楚,无论这次来不来,为了南越百姓,你不可能蠢到去跟北齐合作,也不可能咽得下当年那口气。只不过,我也确实想你了,如今,应当再无任何阻碍了罢……”
说到后面,女萝的声音逐渐化为叹息,怎么可能不想?怎么可能不恨?只是虎狼一般的北齐,硬生生把她逼得在“死”了以后仍不敢回到南越和越空团聚。女萝不愿意把自己和百姓放到天平上让越空衡量取
舍,一来没必要,二来没必要,三来还是没必要。她可没那么矫情,非要对方放弃江山才觉得是真爱。女萝只是,爱着这个人,所以不愿他为难。越空当初为了她,差点连皇位都弃了,她何德何能要他再搭上一个国家?
越空轻轻摆弄着女萝柔顺的乌发,每一个轻柔的动作都包含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喜悦,“再无阻碍!我要光明正大地,娶你入南越王宫,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卿卿,你是我的王后,越空此生唯你一人。”
女萝抱紧了他,这回轮到她感觉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宛如梦境一般。
“至于那边的动静,我自然留意到了,只要东陵西凉双王开口,南越将士即刻可以动身,我自然不会向着北齐。北齐王残暴无度,该是受他性命的时候了。”
察觉到越空突生的戾气,女萝连忙抱着他的脖子朝下巴亲了一口,“这些事留到明天好了,我徒儿那群年轻人总不至于那般不争气,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果然还是我夫君最好看……”
(PS,师父年轻的时候十七八岁,二十年后三十来岁,其实也还很年轻,只是在古人眼里就或许……凌霄现在是十来岁,所以说师父是她爸妈那一辈的,没毛病。古人结婚早嘛。)